天台对话（下）

李茜深深地看了星染一眼，没有否认，

李茜相依为命是什么滋味你们懂吗？她和我约定了会照顾我一辈子，可奶奶终究还是老了。那天奶奶突发脑梗，我在学校里没有人·发现，当有人看到她的时候已经延误了抢救。

李茜顿了顿，转向了沈巍，

李茜沈教授，你一直说你明白我的感受，那我想问问你，一个你十分看重的人在你面前即将死去的时候你脑海中最强烈的念头是什么？

沈巍仿佛忆起什么不好的回忆，面上白了几分。目光扫过星染的时候定格了一秒，随后移开视线，

沈巍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把他/她换回来。

李茜你很幸运，因为你没有这个东西。

李茜说着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日晷，

李茜我当时不知道它是什么，只是听奶奶说是个老物件，能显灵。在奶奶弥留之际我哭着向上天请求让她继续活下去，是它听到了我的请求给了我这个机会，当光芒褪去之后奶奶获得了新的生命。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个奇迹，只有我知道这是我用我的生命换回来的亲情。

赵云澜李茜，你是个好孩子。

赵云澜眯起眼睛，浓密的睫毛和深深的眼窝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朦胧，用一种如同叹息般的声音说：

赵云澜但长生晷是圣器，可以扰乱世界。

沈巍之前出现的影子人或许就是因为你动用了圣器所以才来袭击你的。

李茜面色冷淡，像是还有些遗憾地开口：

李茜也许当时被他杀死，我就能解脱了吧。

星染你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亲情……

星染呆呆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开始吃力地试图为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事寻找一些理由：

星染因为奶奶变成了累赘而造成了负担，所以你就杀了她？

李茜眼圈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可眼神却麻木冰冷，有某种说不出的残酷，有些不想人却又只能是人，

李茜她慢慢地变成了一个不一样的人，每天都只会在你耳边絮絮叨叨，记不住昨天发生的事，一句话要颠三倒四地说无数遍。到后来，她大小便开始不能自理，每次尿了裤子，都只会看着人傻笑。她吃饭会吃一地一身的饭粒，仅仅是坐在那里，也会流口水，连时间也不会看，她不管你在忙什么，永远只会跌跌撞撞地跟在你身后，口齿不清地说些别人谁也听不懂的话，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李茜我每天看着她，心里会想，这就是我用后半生换来了啊。

李茜说道这里嘴角神经质地弯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冰冷又突兀的笑容。星染觉得心里像是被狠狠地砸了一下。

李茜我想要的奶奶再也回不来了，她再也认不出我，不会叫我的名字，不会抱我不会爱我，她不是我的奶奶，她不是！我付出昂贵代价换来的，只是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

李茜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眼中泪水如开了闸一般滚落。但面容突然抽动了一下，慢慢地吐出三个字：

李茜陌生人……

听到这，三人都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李茜抬起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

李茜轮回晷骗了我，你们知道吗？世界上根本没有能死而复生的东西，那个人不是我奶奶，她眼前唯恐我受一点委屈，小时候村里没有电风扇，她一宿不睡觉给我打扇子，怎么会变成一个怪物？怎么会变成那样一个只会伤害我的怪物！

李茜短促尖锐地笑了一声，

李茜你们什么都不明白，就别来批判我！她活着的时候纠缠不休，死了以后也对我纠缠不休！我……

星染她不会再对你纠缠不休了。

星染的手微微颤抖着，忽然打断了她。星染底下头，心里异常难过，低声道：

星染她没有纠缠你，没有怪你，也没有想害你，因为她爱你。

李茜呆若木鸡。

等闲变故人心，却道故人心异变。

星染看着李茜，愈发觉得人心难测。其实说她错，她也没错，说她对，她也不对。作为一个外人，自己不好做什么判断。但如果自己是她，是不会在用自己的命让奶奶活下来之后再杀了奶奶，不值得。既然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很重要的存在，如果仅仅是因为他变得不一样了就想抛弃她，那他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自己也根本不会用生命去换他的命。那么最开始，他就不会重获新生，也不会发生变化。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虽然星染觉得李茜的说辞和她心里的想法有点矛盾，但她都亲口承认了，所以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星染深吸一口气，看向远处：

星染我先下去了，车里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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