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漓宫主殿司马雪儿披着单薄外裳坐在圆桌,看着对面之人沉思片刻,“我……我没事,若无事,世子可以回了……”后头说得异常小语。
对面的人在她面前轻声应和,“哦……”
第一回赵景皓失礼了。
司马雪儿心道:这哦一句,是什么意思,司马雪儿呀!那日干嘛那么多嘴,现在都不知定什么罪,还要拖累别人。
思绪间感到一股温热,那是来自别人身体手部的温度,她抬高眸子,赵景皓正摸着她那微微泛红的脸颊。
“殿下,您给我小铃铛,臣一直佩戴着。”
“我……我不能给你交代,何况我从来都是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你何必要趟这浑水呢。”
“年少轻狂不更事,我也会,我不信天命,一切只是碰巧而已,殿下。”
司马雪儿沉思片刻,抬眸微笑道:“嗯,景皓哥哥,你说得对,巧合而已。”
事要有始有终,我应当给他交代。
三日后景王一事公审,景王府家眷一律为奴,伙同景王造反将领一律斩首,而司马雪儿戴罪立功,功过相抵,免其死罪,逃赋税造假账,其名下商行资产一律充公。
“别不开心了,公主殿下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桂花酥!”
丁五凌将一个油纸包得严严实实四方块放于桌面上。
司马雪儿只是轻瞥了一眼,丁五凌看着面前闷闷不乐之人,“唉呀,钱没了可以挣嘛,再者你一个公主不缺钱的。”
说着拉扯一个身旁的男子,笑意盈盈道:“他家有钱,嫁给他全部是你的!”
司马雪儿道:“一个侯府年收,如意坊三个月便有了,他不好,要钱没钱,要武功没武功,而且对我很不好!”
丁五凌:“不对呀,昨儿不是看着你们俩在御花园玩,今儿吵架了吗?”
赵景皓道:“殿下您伤势未愈,真不可饮酒,咱们等好了再喝。”谈话间一个宫女禀报,“公主,上官姑娘说要走,想见您。”
“宣。”
上官燕棠福身行礼后,简单交代一下,“师姐,不要太想我哦!有空我会来看看你的。”语罢后,将一支玉笛子交于她。
司马雪儿接过笛子,一眼便瞧出那是昔年师父用过的玉笛,“你?!从哪里找出来的!”
“在你书案上放着,盒子上写着你的名字,我看盒子搁灰了,想着你不是爱吹,顺道给你带来了,这不是你的东西吗?师姐。”
“总是把话当耳边风,不是说我不在,不准去我房间。”
上官燕棠一脸无奈,“我又不想进去,可那天窗户开了,我顺道进去关,好心当做驴肝肺。”
司马雪儿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令牌和玉佩,“拿着,以后若是被人捉了,令牌给江湖人看,玉佩给官府,两道都会放过你,别去皇室宗亲,这脸面丢不起。”
上官燕棠抄手拿起桌上的东西,“知道了,明明我比你大一丢丢……”
“谁让你比我晚入门两年呢。”语落后片刻,司马雪儿低眸看着手中的玉笛,不自觉吹奏起来。
园中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远处一袭华衣蓦然停下脚步。
“谁在吹奏?”
“王爷,好像……是雪儿公主,不过这个曲子听着很像……”奴仆骤然停语,不敢往下说,生怕惹怒自家王爷。
“是燕曲……”男子暗暗垂眸,为何那般像,雪儿与月儿莫不成有关系?她怎么可能跟月儿有关呢,那孩子浪迹江湖,学会几首燕国没什么稀奇。
待曲子演奏完后,他才动身,走了几步与司马雪儿一群人擦身而过。
“叔叔好。”
“王爷千岁。”
“侄女好。”
上官燕棠回头看了几眼,那一袭华衣的背影,我是不是在哪里看到过他,好熟悉的感觉。
“师妹?怎么了呢?”司马雪儿看着愣神师妹问道。
“师姐,我怎么感觉在哪里看过他?”上官燕棠道。
“上官姑娘,以前有天灾的时候,临安王爷外出赈灾,而且王爷需要到四州巡视。”赵景皓道。
“估计是。”上官燕棠道。
是夜,繁星点点,微风小拂,司马雪儿独自一人坐在花园亭子内,手里握着另一个竹笛子,神情沉重。
*
“公主,为何要求这个旨意?你明知我……”
“大楚公主的命从来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我能还得只有这些,如果你是喜欢我,请你接圣旨。”
三日前她拿着一道圣旨给赵景皓,是让他前往江南任职,她同自家父亲求得,不想再无辜者受到伤害。
*
半晌之后,寂静御花园传出一阵阵别样的笛声,她吹得入迷,未发现身后来了人,一件白色外裳披在她的身上,“天凉了。”
司马雪儿听到声音,骤然停下动作,猛然起身,外裳落地,她怀着三分敌意,直勾勾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叔叔,有何指教吗?”
司马玉随躬身拾起地上的外裳,轻声道:“你身子单薄,这夜里凉容易惹风寒,顺道路过,别太紧张,你吹得曲子真好听。”
司马雪儿诧异看着他,“多谢夸奖……”
司马玉随仰头轻叹口气,“那曲子以前你婶婶在时,我们俩无事时常合奏,她舞我奏。”
司马雪儿知临安王妃逝世多年,叔叔多年未曾续弦,之前朝堂还帮了自己,算起来还欠了点恩情。
她将手中的竹笛递给司马玉随,“我学过点舞,舞技一般,还望叔叔不要嫌弃。”
司马玉随接过竹笛,“谢谢,小雪。”他第一回看着司马雪儿笑了,心里开始有点喜欢这个丫头。
袅袅竹音响起同时,不远处翩翩起舞,只是随着时间,吹笛之人脸色愈发惊奇,司马雪儿舞毕,那人瞬间又是满怀笑意。
“小雪,有些谦虚了,这舞谁教你的,挺好看的。”
“我师父教的,她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可惜而今不在了,叔叔,雅娴之事,姑姑……还好吗?”
司马玉随愣了愣片刻,“应该……无事,这样的结果挺好的,人各有命。”
垂眸思索片刻,将手中的竹笛搁在桌上,而后将手中的衣裳披在她的身上,“小雪,天色不早,夜里真的凉,早点休息。”
司马雪儿看着那转身的身影问道:“叔叔,代替小雪跟姑姑说声对不起……”
“她不在乎这个……”
她听到这番话有些狐疑,他们关系不好吗?
她想再询问,发觉那人已经走远了。
司马雅娴走后,司马玉蝶便不再宫里居住,搬到宫外府邸,住到在临安府邸,那事她有些懊悔的,当时冲动了些。
*
“我父亲,今夜又不回来是吗?”大堂上一个翩翩少年,眼神漠视问道。
“是,世子,王爷有公事要处理。”
“知道了,你们下去休息了。”少年转身离开大堂,回房后灭掉烛火,之后越窗翻墙来到一个僻静的小院的房间内。
“又弄的如此狼狈。”
“无事~”
“越来越不听话了,弄脏兮兮的。”
“今夜他不会回来的。”
*
京城一座僻静的府邸房间里,司马玉随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手中捏着一只竹编的小玩具,看着眸子泛着少许泪花。
“爹……爹……抱抱!抱抱……”
“好……抱抱。”
“爹爹,抱抱!今日我有乖乖的!这是什么!好好吃!”
“冰糖葫芦。”
*
“昨晚你去哪里,那些衣裳,那串糖葫芦买给谁了?”
“……”
“你不说,我告诉王嫂,让他们查!我倒看看哪个女人这么本事!给你生个孩子!”
“……那是我们的孩子!”
“什么?!她没死,你为何要如此做!”
“她没死你得死!……”
半晌后清脆一巴掌地响起,“你疯了吧!把女儿还给我!”
“我不会把她给你的……”
三言两语后房间一阵骚动,他将女子死死压在榻上,手掐着她的脖子,眸子带泪,“我知道你会武功,我不允许别人伤你的,我答应你暂时让她活着。”
“以后没事,长大让浚琰娶了,不就名正言顺……”
“我哥哥登基了,咱们去燕国,那不会有人知道的,找个世外桃园隐世。”
“我……不想再过那种抬不起头的日子!”少年苦楚他不想再过颠簸流离,为几两碎银奔波的日子。
那日后开始他和高月关系便开始关系不好,为了他怕高月发现孩子,便不去那里,他不怕高月揭露那事,揭发了便是把他往断头台上送,可有结不解,终会成为死结。
他记得高月临走前最后说得一句话,“从此以后你我没有半点关系,记得她活着我便活着,她死了便随着她去。”
半晌后他唤来一个暗卫,“到京城青楼打听下清月派。”
暗卫走后不久,便起身关上房间回府,怕打扰他人休息,便从后门进去,途中看到远处清秋小院隐隐约约烛火,不由轻步走近一些。
只见灯火摇曳,一对璧人身影被映在床幔上,两抹影子重重叠在一起,从里面传出微微喘息声响。
他拳头暗暗拧紧几分,却未打断,而选择悄无声息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