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安，终是落泪【三】

午时，清风吹拂，未央宫内，四人在用着膳食，珊珊数落自家女儿，语道：“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你父王今日要你带你哥哥出城狩猎，你昨晚还闹腾你父王。”

司马雪儿闻言，自感有些委屈，眸子顿时有些发红：“我……不是故意。”语罢后泪滴不禁从眼眶处流出。

玉龙见状，伸手轻摸其墨发，低声安慰道：“都这么大，怎么老爱哭鼻子，要是以后一个人怎么办？是不是？”

一侧的司马云轩有些耐不住性子，唬道：“再哭，把你丢了！”

　　珊珊附和，道：“再不听话，把你丢了！”

司马雪儿听其语，不禁哇哇大哭，边抽噎边语道：“父王……要丢我，母后……要丢我，哥哥要……丢我！你们……”

　　珊珊明白，昨夜天佑哥吓唬她这个。

玉龙凑近其身旁的珊珊，在其耳畔边轻语道：“别唬过头，等等哭得没完没了。”

此时一个面生的宫娥端上两碗银耳甜汤放于桌上，一个是青花瓷碗，一个宫内专用的金碗。

珊珊随手端起金碗，声音温和哄道：“好了，别哭了，母后吓唬你的，来！喝甜汤。”

司马雪儿见其有吃的，顿时眸子发亮，渐渐收起哭声。珊珊准备轻舀一勺喂其女儿，被一侧夫君突然叫停，语道：“那碗是给轩儿的，雪儿不喜甜，我特意命人少放点糖，青花瓷那碗是她的。”

珊珊只能放下其金碗。端其青花瓷碗，亲自掌勺喂。自家女儿什么性格她最清楚不过，就当哄哄她，八岁小性子越使越厉害，这日后该怎么办？天佑哥又老惯着她，她再大点会不会把王宫拆了，我现下还……斜眸望一眼自己小腹。

　　司马云轩眼神中有些羡慕又几丝妒忌，为什么父王老纵着自己妹妹，明明她笨的要死。

金碗碗内壁沾有少许的白色粉末。玉龙端起其碗，拿着勺羹搅了搅，望见自家儿子的表情，着实有可笑，亲手舀一勺送其跟前，语道：“今日破例一次。来吧！她有的，你也有。”

　　司马云轩未吃，斜眸司马雪儿，不满道：“我！自己来！不像你！”

　　司马雪儿斜眸其一眼，有些不服气道：“那你自己来！你看我干啥！哼！臭哥哥……”两人开始日常唇舌之战。

　　“谁像你笨得要死！臭妹妹……”司马云轩语道。

　　“谁像你聪明得要死！臭哥哥……”司马雪儿语道。

　　“谁像你淘气要死！臭妹妹……”司马云轩应答道。

　　“谁像你乖的要死！臭哥哥……”司马雪儿语道。

两个人儿开始唇枪舌战，互相不肯忍让对方，最后被自家看不下的父母呵斥了。

　　“不许这么说你哥哥！司马雪儿！越大越没规矩！”珊珊对其女儿语道。

　　“不许这么说你妹妹！轩儿！她是你妹妹！”玉龙对其儿子语道。

　　之后两人放下手中的碗，竟异口同声语道：“快吃！自己吃，雪儿/轩儿！”

　　被训斥的两个人儿乖乖低头吃完自己的银耳甜汤。未时，狩猎部队在正宫门整装待发，等待国主带其少主前来。

此时未央宫内一孩子呕吐不止，太医形色匆匆背着药箱前进，一番诊治后，作揖道：“娘娘，没大碍，太子殿下只是吃不洁之物，臣这就开方子。”

“锦绣，去！告诉国主。”珊珊边语边照顾其床上的孩子，“轩儿，好点没……”

锦绣匆匆前往正宫门，刚踏出未央宫宫门，迎面而来是国主，语道：“国主，那个……少……”未曾语完便看见国主挥手会意闭口。

玉龙神情凝重，踏进未央宫，踱步于床榻边，寥寥瞧了几眼司马云轩。

　　“天佑哥，轩……”珊珊语半。

　　玉龙应道：“我已知晓，现下怎么办？整队人在等着呢？”

珊珊瞧了一眼病恹恹的儿子，“要不今日就算了，轩儿这样怕是去不了。”

玉龙闻言很是决绝语道：“不行！这样会出大乱子！”眸子游离片刻，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的司马雪儿。

　　赵羽问讯赶来，未经通报，踱步进内屋。颔首低眉语道：“娘娘。”转语道：“国主，要不要改日再去？”

玉龙坚定语道：“小羽，今日之事重要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轩儿，他今日必须去！”又斜眸一眼司马雪儿，拳头暗暗拧紧成一团，继而语道：“要不让……”语到半，犹豫片刻准备继而说道。

　　赵羽抢先语道：“让公主殿下代替少主去！国主，您觉……得如何？”

　　珊珊很难为情语道：“不行吧？天佑哥。她才八岁，万一出事怎么办？”

　　“娘娘，为今之计只能让公主殿下替少主前去。”

“珊珊，我向你保证她的安全，我会把她……”玉龙语半到。

赵羽又抢了话语，语道：“娘娘，当心，臣会把公主殿下平平安安带回来！”语得是那么信誓旦旦，对其玉龙颔首。

珊珊应承，望着三人渐渐消失的人影，心中几丝忐忑不安，不经意心胸莫名疼了一下。未央宫院内，司马雪儿走过的路，两侧的花儿纷纷凋落，而蓝漓宫院内，竹林林叶从墨绿褪成焦黄，落叶纷纷散落一地。

正宫口司马雪儿身着一袭素雅衣衫，她骑于一匹小骏白马，跟随在父亲的身旁，未曾发觉此回跟随的部队内全部是新人，当马蹄踏离最后一块宫口青石板时，她停下来回首望一眼傲立于风中的王宫。

三月春风竟带着一丝秋风荒凉，司马雪儿对其父语道：“父王，咱们会回来对？”

　　“一定会回来的。”

三日后玉龙牵着一匹空的小白马回到王宫，独自坐在于殿中的书案前，素纸现几点水滴，脑中浮现前一日前，“国主，少主失踪了！”

　　“小羽，孩子呢？……”起身缓缓开了房门，走出殿外。低眸望了几眼殿外一眼，面无表情地径直前往祠堂。

　　殿外赵羽愧疚与其十多几个部将跪于含章殿前。

　　祠堂内排放是司马家历代先祖，白烛点照亮整间房间。玉龙双膝跪于牌位前，房外之一干人等不进去。

　　“王爷，国主他……”赵福语道。

　　“本王，知道了，你们下去！话不许乱说！”司马玉随语道。

　　司马玉随入屋后，跪于玉龙身边。缓缓语道：“王兄，这又何必呢？死者已逝，她是为楚国牺牲，我们会永远记得的。”

　　“咱们会不会太自私点？玉随。”

　　“王兄，现在您说这个有意义？您不是早就做出选择了？”

　　玉龙哽咽一下，语道：“是啊，早就有选择，从一开始，就选好了的，你说父王会不会怪咱们？”

　　司马玉随叹道：“父王，会理解咱们的……”

　　袁府一男子独自站于走廊内，世上有得必有失，帝王家最是无情，就连咱们国主也不例外，紫微星旁的小星，狩猎开始第一日那夜就暗然失色。我袁天清一世为人卜卦算命，不曾想有朝一日竟“亲手”将一个八岁孩童送往黄泉路，帝王家终是无情。

天**下起濛濛小雨，袁天清忽然睁大眸子，大惊失色，怔怔望这场长安红雨。

　　雨水犹如朱砂那般，红雨散落于楚国每处角落。尤其是蓝漓宫花花草草，染得更加鲜红刺眼。世人见证这一切，却不知为何而下。

雨越下越大，风吹开祠堂内的油窗，屋内白烛悉数灭尽，殿内两人惊，只因在书中听闻红雨，今竟现于世。

三日前断崖峰谷底残阳照耀之下，一袭素衣奄奄一息朝天趴于藤蔓网上，眼底充斥水珠。一滴又一滴清泪频频落于地上，她的呼吸声越发越紧促，艰难提起小手轻轻摸了一下其脖上玉吊坠。

　　“再见……母后，哥哥……还有……似乎是不爱我的……父王。”

挣扎须臾片刻，她的小手重重捶于网上，似乎再也无力动弹。

日落了，又一轮新月缓缓升起，入夜山风是寒冷的，人儿被一股寒意吹醒一点意识，她艰难睁开眸子，望见一轮满月，皎洁的月光照在单薄的身子，想要蜷缩起来，却无能为力，支撑了片刻沉沉合上双眸。许久后感觉小手似乎被什么触摸到，那东西竟是温暖的。

之后她感到那股微小的温暖袭满全身，又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男人声音，是父王？好像不是，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听着！有人问……起你就说她……死了……”女人语中是尽是威胁。

转幕间，她看到自家母后坐在蓝漓宫冰冷的地上，一滴又一滴泪划过其脸颊，抱着冷冰冰的她哭泣着，她想抬手擦拭母亲的泪水，却无奈抬不起手，只能就那样一动也不动，躺在自家母亲怀里，听到母亲悲切的声音。

良久之后，她又仿佛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雪儿，雪儿……”一个女人声音，她心里有些欢喜，是母后对？

不是母后，对不起，我不想醒……就想静静永远睡下去，这似乎是父王所希望的，楚国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