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的梦想

远边太阳一点点的往下挪，白云脸上的绯红也慢慢褪去，夜幕渐渐降临，世界渐渐变得安静。

锦瑟见周围静静的，松开手，悄悄露出脸，一边张望一边找寻纸张。

“终于哭完了，小花猫。”文竹将手帕递到她面前。

“不要看。”锦瑟用手帕挡住脸。

“没关系的，我不会在意的。”

“我的样子是不是很狼狈？”

“狼狈不代表丢人。每一个人都有狼狈的时候，都有脆弱的一面，但那不意味着丢人和伤自尊。有些事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但不要因为狼狈而害怕面对，要记住，擦干眼泪，勇敢地站起来，你还是最美的。”文竹向锦瑟伸出手。“已经很晚了，一起吃饭吧?”

锦瑟挽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来，说：“不要，因为已经很晚了，所以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那我送你回院吧。”

“不用了。”

“陪你走一段都不赏个脸么?”

锦瑟笑着点头答应。“文竹，你真的很像舅舅。”

“舅舅？为什么?我很老么?”

“不是，不是。因为小时候，每次被人打后，都只有舅舅给我递纸巾，也只有舅舅会来安慰我，把逗我乐。因为生活在大家族里，我舅舅很年轻的就差我几岁，我没有哥哥，所以和舅舅很亲近。”

文竹调戏道：“哦!这么说你是舅控喽！我是萝莉控，喜欢比我小的，不介意禁忌之恋。”

“咦？”锦瑟一脸羞红的看着文竹。

“逗你的，快走吧。”

“诶？哦!”锦瑟恍过神来，追上文竹。“文竹，你有梦想吗?”

“当然有啦。我的梦想就是探索历史背后的奥秘，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是如何兴起又是如何衰落。古代人民生活的环境是什么样的？他们经历了些什么?那些传说是真的吗?它们是怎么来的？还有很多很多……”

“真好，有梦想真好。”锦瑟羡慕的看着文竹，就好像他是个闪耀着光芒的神。

“你呢？我一直都想问你，你的历史很不错，为什么不来我们历史学院却跑去建筑学院。”

“你觉得我有历史天赋？”

“当然啦，你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中国是四大文明古国之一，有五千多年的文明，如果对历史有浓厚的兴趣，而且你了解并且熟记三分之一以上的中国历史，能通晓古汉语的大意，熟读一些经典的历史著作。那么你就是历史学院新进生里难得的才女了。”

锦瑟感动地看着文竹，这是第一次有人夸自己有天赋。锦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潜能在哪？应该去做些什么?适合做些什么?能够做些什么?中国，全世界最不缺人的地方。在这里，不管你自以为很在行做什么，或者很努力地去做什么，总有人会做得比你好，你永远都不可能是第一，更不会有人认为你有天赋。小时候，没梦想是因为不知道要想些什么，往哪怕想；长大后没梦想是因为自卑压碎了梦，所以不敢想。

想到这锦瑟的目光变得黯淡，失落地说：“那是不可能的。”

进历史学院，成为历史学家。从事文物的挖掘和修补工作，看起来是个很美的梦想。但对锦瑟而言，它不现实。锦瑟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还需要它可以帮她摆脱贫穷的苦海。所以无论锦瑟有多适合历史研究，她都会毅然放弃。

“为什么?”文竹实在无法理解，能够凭借自己的天赋和去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不每一个人所希望的吗?这种追求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为什么要说不可能？

“妈妈希望我可以成为一名设计师。但我不知道我要设计什么?也许是建筑。因为舅舅是建筑工程师。在国外，设计师都是个高薪职位。而在中国，设计师却很难找到工作，因为中国的生产不需要设计，只需要模板，千篇一律的照着模子印就可以了。所以选建筑设计师只是因为它可以领到更高的薪水。”

“嗯？”文竹依旧很困惑：梦想怎么可以用金钱来计量。

“算了，我们的生长环境不同，很多东西，你并不明白。”

锦瑟接受的是应试教育，四岁进幼儿园，二十岁参加高考。寒窗苦读十六年为的是一纸大学录取通知书。从入园便是竞争的起点，父母们会为了让孩子们上一个更好的幼儿园，而争个你死我活。没有钱的，没有才华的孩子就会被筛下来，到所谓的“坏学校”读书。在所谓的“坏学校”里，没有漂亮的玩具，没有可以弹的钢琴，没有有趣的课外书，没有会讲故事的外国老师……有的是一只笔和一堆做不完的试卷，还有枯燥无味的教科书。在教学楼的左边是贵族学校的孩子们在唱歌，在右边是读不起书的野孩子们在丛林冒险。不管是那边，都很羡慕他们，他们有美好的童年，有美丽的梦想。而我们这些没有童年的孩子没有梦想，也不应该有梦想，因为我们是注定要当个普通人，平庸地度过一生。但不甘心的我们有着一个共同的愿望，那就是等待知来改变命运，考一个一本的重点大学，离开这个穷人堆。理想很绚烂，现实却很残酷。无论有没有实现心愿，在那之后我们都会迷茫，我们就像机器一样不停地服从别人的命令，满足要求，完成任务。终于有一天我们想起自己是人后，却忘记应该怎样以人的姿态存活，我们没有梦想，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些什么?没有梦想的人连生存都是问题，更何况生活呢?

锦瑟在学院门口停下来，说：“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对着文竹拼命地挤出笑脸，不想他看到在眼眶盘旋的泪珠，希望他可以放心地离开。

“那我走了，再见。”文竹看得出来锦瑟并不开心，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落泪，是因为家人，还是因为自己；是因为残酷的现实，还是因为空虚的理想。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总强装成熟，让人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