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夫妻

风吹起芜浣的衣角，她望着与自己同床共枕了六万年的丈夫，忽然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意：“暮光，你我二人，夫妻情缘已断，此生不必再执念。”人间界三世劫数，她早已放下了从前的一切，只是如今想起来，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便是暮光了吧。

她微微一叹：“其实从始至终不过是我在算计你。昔年我答应嫁给你，是为了同你一起诞育景曦，归根结底，是为了大殿下。”也许那一日，她真的做错了。可是，明明有千百种选择，她却还是选择了暮光。其间种种的爱恨纠葛，事到如今，早已算不清了。

暮光眼眶微红，似乎有些隐忍：“阿浣，我们在一起数万年，还有了阳儿、涧儿和昭儿，他们都在等你回去，你如何忍心丢下这个家不管呢？”

“暮光。至亲至疏夫妻。”芜浣的目光始终平和无波，“你我夫妻多年，我却始终不曾对你做到坦诚相待。也许有些事情从始至终都是有迹可循的。”她偏头看向神界之中最高的宫殿，那里铺着琉璃瓦，住着三界最尊贵的神。

她回过头去，再次看向暮光：“暮光，今生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也许也无法偿还一二了。”神没有来世，那些轮回转世之说，她许不了暮光了。

她裙裾飞扬，轻轻道：“大殿下待我有大恩，我铭记于心。能陪伴在她身侧，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暮光站在原地，看着芜浣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流泪：“阿浣，我不怪你。只笑命运弄人，若是那日在凤族梧桐林中最先见到你的人是我，也许这一切都会改变……”

炙阳站在玉照身后，见她看得出神，忽然道：“阿照，你在想什么？”

“阿父从前说过，混沌之间有三千世界。”玉照只做一笑，“我只是在想，虽然眼前的暮光与芜浣是这样的结局，但也许在旁的小世界里，会有所不同呢。”

主神之言，一语成戳。

凤皇生辰那一日，凤族大摆宴席，遍邀三界。芜浣躲在梧桐树后，偷偷地看着林中的宴席之间觥筹交错、人声鼎沸，不由得羡慕不已。可她只是区区五品彩凤，不能入宴，只能躲在此处偷看。

心下黯然之余，她看着光彩照人的凤皇凤焰，更是自卑。种种复杂的心绪交织在一起，只叫她恨不得掩面而逃，却不料，刚转身要跑，便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少年风姿迢迢，玉树琳琅。只一眼，便知道他出身不凡。

芜浣连忙低头认错：“小神莽撞，请神君恕罪！”

“是在下不曾看路，撞到了女君，还请女君原谅。”他看着芜浣，眼底是芜浣看不懂的神色，只听见风中传来他的声音，“在下，金龙族暮光。不知女君名讳为何？”

芜浣见他并非那些轻视于她的人，缓了缓神，才道：“小神凤族芜浣。”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曲终未必人散，有情自会重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