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一

待到夜神轮值，皓月当空，玉照才带着芜浣从下界归来，炙阳早已等候在朝圣殿外。一见到他的身影，芜浣便忍不住去瞧玉照，却见她早已收敛了方才在南海城时的鲜活和快乐 只剩下了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庄重。

她不动声色地上前两步，将芜浣遮得严严实实，对着炙阳笑了笑：“你不在混沌殿中处理事务，怎么反倒来朝圣殿堵我了？眼下既被你逮了个正着——敢问炙阳真神，打算如何罚我？”

不等她说完，芜浣便已急急忙忙地出声，抢在玉照前面请罪：“炙阳真神！大殿下都是因为我，才会违反天规的。千错万错都是芜浣的错！炙阳真神若要责罚，芜浣愿一力承担！”

炙阳的目光扫过她，最后还是落在玉照身上，半晌，他苦笑道：“阿照，我如今在你眼中，便是这等不通情达理之人了吗？”

他神色落寞，玉照一怔，下意识便要反驳：“怎会？你自然……”她骤然停住，看了眼身边的芜浣，温和道，“阿浣，天色已晚，你先回去休息吧。将我今日买的东西分一些给阿错。”

芜浣看了看玉照，又看了看炙阳，动了动唇，终是答应了：“是。”她最后看了玉照一眼，对着炙阳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在踏入朝圣殿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了梨花树的那两个人——她本以为，像玉照殿下这样的人，从来都是温柔大方的，直到她今天看见了“明夕”。朝圣殿之主玉照殿下自是众女神之首，身份尊贵，她永远落落大方，永远神色自若，她无坚不摧。可是明夕不是，这个只藏在主神玉照心中的影子，是她向往的生活的剪影。明夕喜欢热闹，向往自由，她活得热烈，生而无畏，她是不属于神界的。

所以芜浣想，如果可以，她希望她可以永远只做明夕。她可以不用那么强大，但一定要永远快乐……

炙阳看着玉照，终是忍不住叹息一声：“阿照，我从未想过，原来有朝一日，你我也会生疏至此。”语罢，不待玉照说话，便先一步道，“上古和白玦今日约了比剑，我来寻你一同观战。”

玉照动了动唇，终是没有说话。她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正要离开，却感觉身后贴上了另一副身躯——炙阳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温度，他的声音低低的，她听见他说：“阿照，生而为真神，此生的职责便是照拂众生。待混沌主神开辟人间界，我们肩上的责任便又多了一分。”他问她，“玉照，你还记得，祖神还在时，你也还未凝成实体的时候，你对他承诺过什么吗？”炙阳的声音坚定不移，他这样告诉玉照，“玉照，你要永远记得你的誓言。神生漫长，待三界安定，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还有很多时间相知相守，永世不离。

是啊。

神生漫长，神寿无边。

所以我们都以为还有很多时间相守。

但我们都错了——苍生之重，让我们终究无力再去相守……

——上古的剑法在白玦面前无异是班门弄斧。玉照来时，正是她第三次输给白玦。她本不是耐得住的性子，一见玉照，连忙丢了古帝剑，跑过来对着玉照告状：“阿姐！你可算来了！白玦他欺负我！”

白玦对她无法，也不与她争辩。玉照看了眼上古，见她闷闷不乐，便知道是输惨了，当下好笑道：“真的这般生气？那阿姐替你赢回来，好不好？”

白玦目光温和，调侃了玉照一句：“这般自信？”

玉照从三生琴中抽出琴中剑，握住剑柄，对着白玦一示意：“白玦也算是我的兄长，长了我几万余岁，想来也不舍得用灵力欺负我吧——我的剑术集天启、月弥、炙阳三人之长，若是比剑招，我可未必会输。”

天启在旁，和上古一起为玉照鼓劲，对着白玦喊道：“白冰块！玉照的剑术可是连我都自愧不如，她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她小了你几万岁，若你输了，羞都羞死了！”

白玦闻言，挑眉看着玉照：“这般看来，我还真的不能掉以轻心了。”他转剑起势，对着玉照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