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14

月下长亭，一花，一月，一壶酒，两个人影相对而坐。

猫族少年伸手将斗笠摘下，露出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庞，深蓝色的眼睛又那么不可捉摸。他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用袖子擦擦嘴角，抿嘴一笑：“冰流殿下不去找俏丽佳人共度今宵，今天竟然有兴致和我饮酒作乐。”

冰流露出冰冷肃穆的神情：“曜日，你飞鸽来信说知道小野的身份，她到底是谁？”

猫族少年笑嘻嘻地翘起二郎腿：“我只是说知道，又没说要告诉你。我只是闲得无聊，想找人饮酒解闷。”

冰流的目光像月下的匕首一样寒冷，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我不问第三遍，她是谁？”

曜日收起嬉皮笑脸的神色，他直视冰流寒冷的目光：“最熟悉的人往往最不了解彼此，扪心自问，你了解她吗？”

【我了解她吗】

冰流自己也不知道，在将神门也好，在青水王宫也罢，她总是强颜欢笑，给人一种天塌下来她顶的错觉，但当她也会哭泣，也会孤独，也会害怕，她总像一束光，只想照亮别人，却从不关注自己身后的阴云，她只想保护别人，却从没意识到自己也需要别人的保护。而冰流，从来没顾及过她的感受，总是冷若冰霜地将她甩在后面，从未回头看过那失望的眼神。小野总是关心着他的一举一动，也许她对他了如指掌，而他对她却几乎一无所知。

曜日打断了冰流的沉默，他斟了一大杯酒，放到冰流面前：“这就没意思了，来，借酒消愁。你可别给我扯那些青水的法律，对我可没用。你不是想知道小野的身份吗，喝三杯我就告诉你。”

他冰蓝色的眼眸倒映在酒色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还没等曜日说话，他又连斟两杯，喝得天旋地转，心里却产生一股飘飘然的快感，梦中的女孩又一次向他走来，而这次，他握住她的手了。

冰流的酒杯从手中跌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曜日看着醉倒在桌上的冰流，无可奈何地笑笑：“酒量这么少还硬撑着喝这么多，你还是一点也没变。”

蝉在树上鸣叫，隐约夹杂着女孩略显急切的呼唤声：“冰流，冰流……”

小野找到冰流时，他正醉醺醺地倒在桌上，他的脸庞微微泛红，像醉酒的晚霞。小野嗅嗅，空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精味，盖过了淡淡的茶香。她俯下身，轻轻地把冰流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扶着他摇摇晃晃地朝他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环往四周，柔和从竹窗洒下来，桌上摆着一张微黄的宣纸，旁边放着一枚端砚，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显出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房间的里侧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锦被整整齐齐地折叠在一旁，满屋子都透露出简约雅致的气息。

小野一不留神，被冰流压倒在床上。他们的身体贴合在一起，脸靠得很近，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轻轻吹过她的面颊，她看见他的眼里雾蒙蒙的，脸上泛起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嘴唇微张。

【近，太近了。】

“冰流……”

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他温柔地绕住她的舌尖，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每一个角落。小野闻着闻着也被熏醉了，她感觉全身都酥软了，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她忘记了一切。她顺从地闭上眼睛，任凭他的情欲在她身上肆虐……

清晨第一缕和煦的阳光照在冰流身上的锦被上，他睁开朦胧的双眼，发觉自己的枕头毛绒绒的，散发着甜甜的芳香。

【这是……小野的尾巴！】

他猛地坐起，撞上了小野清澈的眼神。肩部白色的镶边衬托出少女玲珑有致的身段，洁白的轻纱随风摇曳，身旁似有晨雾轻笼，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她微微抿起薄薄的樱花般嘴唇，欲言又止。

相视无言。

昨夜冰流还留有一丝意识，对小野做过什么，他还是知道的。既然两人的关系已发展到这种地步，若错，那就错到底吧。

冰流从来没有这样冲动过，他抓起小野的手，直视她碧绿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小野把手一甩，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你当然要负责，在我尾巴上睡了一夜，疼死我了。还有，未满18岁不是不能喝酒吗？”

冰流看着正委屈地抚摸尾巴的小野，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梦了。】

“对了，今天我还要去找云流。”小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小野关上自己的房门，跌坐在地上，她的心跳得很快，脸颊通红。她伸出玉手，轻轻地摸摸自己的面颊。

【好烫】

如果再不找借口出来的话，她恐怕就装不下去了。昨夜的事情，即使是懵懂的小野也知道，有点过了。其实他们早就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了，只是彼此都不愿承认罢了。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当作一场梦吧。所有这一切，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有些缘分，只是南柯一梦，瞬间的消逝，便成了萍踪过往;有些缘分，却落地生根，扎进生命，从此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