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烬（12）

　　第十二章。

　　宫殿是黑暗的，寒夜微雪，更漏声迟。

　　“你就是个妖怪，根本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怪物，你这个怪物，去死！”

　　“那小孽障扔在冷宫那么多天，尸体都臭了罢……”

　　自己又被魇住了。

　　澹台烬知道。

　　襁褓中，男婴十分狼狈。

　　襁褓沾满泥巴草屑，他露在外面的胳膊，全是蚊虫叮咬的痕迹。

　　还有擦伤，摔伤，一张脸脏得看不清模样。

　　没人给他换尿片，襁褓里弥散出来一股臭味。

　　澹台烬死死抱着一只死去的小兔子，眼睛紧闭着。

　　兔子血，一半沾在他嘴上。

　　他一口母乳也没喝，到底是怎样活下来的？！

　　他小小的身体在颤抖，抱着兔子，像是抱住这个世界唯一的希望。

　　那只兔子已经发臭了，澹台烬依旧舍不得扔。

　　男婴仿佛明白，没有人养他，没有人会照顾他。

　　他伤得很重，此刻嘴唇发乌。

　　下一刻，空间一阵扭转。

　　此时，澹台烬被关在东苑。

　　东苑处在风口，是整个将军府最冷的院子。

　　废弃了许多年，平时用来堆柴禾。

　　窗户是破的，冷风吹进来，让人遍体生寒。

　　澹台烬靠在角落，舔舔干涩的唇。

　　偶尔一两日不吃饭，人不会饿死。

　　冬日的夜空，没有月亮，外面寂静一片，又开始下雪了。

　　他抓了两把雪，吞咽下去。

　　澹台烬坐回去，胃里依旧难受得要命。

　　下一刻，场景再度强制交换。

　　澹台烬看见了苏苏，她正从兜里拿出一个瓶子，递给他。

　　红色的糖豆在嘴里化开。

　　苏苏笑着仰起头，问他，“甜不甜？”

　　他的唇被糖豆染红，惨白的脸僵硬了一瞬。

　　苏苏忍俊不禁。

　　澹台烬眸色温和，嘴里含着糖豆，一副眼馋的模样。

　　苏苏夹起一片鲜嫩的牛肉，在浓汤里涮了涮，递到他嘴边，

　　“来，张嘴，啊——”

　　澹台烬不由自主张开嘴，肉片软糯，入口即化一般。

　　鲜辣之味在舌尖弥散开来，令人忘忧。

　　苏苏问，“好吃吗？”

　　澹台烬骤然惊醒，只见周围安静如初。

　　外面的雪停了，满天的星子。

　　雪夜明月，暗香浮动。

　　许多年来，澹台烬竟然做了平生第一个美梦。

澹台烬拿出袖中的平安符。

　　本就有些年份的平安符，已然破了线头。

　　他目光像一汪深潭，拂过被弄坏的地方。

　　.........

　　第二天一早。

　　苏苏早早的就在厨房忙活，她端着红枣糕，向澹台烬的屋内而来。

　　澹台烬此刻正倚在窗前，看着窗外盛开的梅花。

　　他眉眼隽秀，红唇凉薄，分外平静，勾了勾唇。

　　澹台烬看向苏苏，漆黑的瞳，仿佛深不见底的漩涡。

　　苏苏眉眼都带着笑，“我给你做了一碟红枣糕，你尝尝。”

　　澹台烬垂下视线，果然见她手里捧着一碟糕点。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然而又收回手，

　　“我不需要。”

　　澹台烬又要往屋里走。

　　苏苏问，“你都不想吃东西的吗？”

　　澹台烬嗯了一声。

　　他在软榻前坐下，上身后仰，靠在窗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