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二）

“相信大家也知道，季失手了。”老说。

所有人对这句话有不同的回应。蛇露出然于心的神情，珦低下了头，蛇敲了敲剑柄，而其他人的脸就像岩石一样毫无动摇。

蝶率先说话了：“是我没有教好他，”她恨恨地说，“如果再好好磨练些，说不定就不会……就不会……”说到最后，竟是有点哽咽了。

老点点头，继续说：“但是，朋友们，我们不得不注意到，能令季失手的，必定不是普通人。蛇，”他目光如炬，直直射向蛇，“这路家到底是什么来路？看来不是普通商人，你的情报失误了。”

“……是，”蛇擦了擦脸上汗珠，说道，“路家也是道上名声不斐的商家，这次来请我们的也是他们在商场上的普通对头，是以没有多想……都是我的错。”

“知道错便对了，”老严厉地说，“虽然你自己应该也有体悟了，但我仍要提醒你，一个性情温顺、聪明伶俐，称呼你为长辈，也曾绕你膝下玩耍的孩子可能会永远离我们而去了，而这都是由于你的失误。”

蛇深深伏下首去。

老收回目光，继续对着众人说：“不单路家这件事，近来局势实属动荡，不知诸位察觉与否？”

珦轻轻点点头，温和地说道：“当今皇帝迷信奇门异术，任术士黎东非为国师，已不理朝政多时。而太子身后有以镖骑大将军林轻荣为首的武家势力支持，二皇子背后则是以王司徒为首的文官群体，两股力量势同水火，朝堂动荡也有一段时间了。”

“这是路边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事情！”蝶撇了撇嘴，“如果说没感觉，那倒是怪了！”

老眸光一沉，他也注意到同伴们在彼此交换眼神，就连屋外狂风的呼啸声都仿佛强了几许。

“还有塞外连年大雪，”冉轻声补充道，“牛羊死去不少，收成也不济，草原人怕是要南下了。”

据说灾难降临之前，野兽是最敏感的，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他们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老轻吁一口气：“所幸我们也不是全无准备，现在如何了？”他又看向蛇。

蛇急忙答道：“已经与二皇子搭上线了，如不出意外，即使这次夺位之争我们拿不到什么好处，全身而退总还是有法子的。”

老却没有这样的信心，乱世将至，人如草芥，又有谁一定敢说，风波过后在座的还剩几人？

于是他又下令：“路家这一硬茬一出现，想必大家也发现了，有事脱离了我们的控制。像路家这样隐藏颇深的势力，一定还有很多，”他的目光更加严厉，“把他们统统找出来。”

其他人点了点头。

散会后，老感到年迈的躯体异常疲惫，他瘫在椅子上，发出一声长叹。

即使在会中也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婕机灵地凑上来，替他按摩肩膀。

婕虽称不上漂亮，却有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眸，和灵巧柔软的双手。她是老的亲生女儿，资质并不高，按惯例应当送到山下寄养，但老舍不得，硬是留下来了，此后就一直帮忙进行文书和沟通的工作，她总是这样站在老的身后，像沉默的影子。

“阿婕，”老用一种老年人特有的埋怨口吻说道，“阿爹的老骨头这下可得散架咯！怎么糟糕的事都让我碰上了呢？”

婕噗的一声笑出来：“就算不是阿爹，也会有其他人碰上的呀。世间风云变化，总得有倒霉的时候，相信阿爹这么温柔，一定也不会愿意让可爱的后辈受折磨的。所以代他们受过，岂不是更好些？”

老也笑了：“你惯会用些奇怪的话安慰人。”

“说起来，”婕凑到老耳边说道，“放和霞已经在外面等了有一段时候了，可需要让他们进来？”

“什么？竟已经到了这么久么？”老急忙坐直身子，“快叫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