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家了

“我于颓废中睁眼,又于灰烬中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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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跪在地上痛哭“值得吗！他这样，千百年之后又有谁会记得公孙恒！又有谁会感激他！”

我仰起头，倒回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轻松笑了笑“于阿耶而言，值得”

阿娘一身白衣，缓缓走进来

“是否有人会记得，对他而言并不重要，就算千夫所指又如何，他又何尝在乎过这些，他拼死所守的，不过是济万民之道罢了”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静静的走向阿耶

阿娘将我扶起“人各有命，死得其所”

“阿序，这并非是他的牺牲，而是他作为这守城之军最大的荣耀！”

我缓缓点头，想要说话，嗓子却哽咽的生疼

张了张嘴，只好作罢

阿娘摸了摸我泪痕已干的脸颊

“阿序，你与长歌秦老先去吧，我想多陪陪你阿耶”

她的语气很温柔，如初见一般

只是多了些许强撑的意味罢了

我们三人退出房间，将时间留给阿娘

我与长歌坐在门前木阶上，秦老站在我们身后

…………

阿娘将阿耶渐渐冰凉的尸体揽入怀里

她慢慢抚上阿耶脸颊上的每一条皱纹

那是他镇守㮶州城这么些年来留下的痕迹

“你究竟是何时起的这个念头”

“是三日前，五日前，还是…每一日”

“你却从不与我说起”

“我们夫妻多年，我又岂会不知你心中所想”

“你啊，自始至终都没有变”

“那年，你以大雁为礼，娶我为妻，我问你此生志向如何，你说纵然世道崎岖，也要踏平坎坷，平四方乱，守一世安”

“我还笑你狂傲…岂知，这一诺，便是一生”

“军民的冬衣，已经备好，来年春日的种子也尚有库存，待云霄雨霁后，㮶州定会如你所愿，安然无恙”

“生逢乱世，盼与夫君，温酒烹茶，看尽春秋，只是说不得的奢望而已……”

我们在门外坐着，阿娘一字一句我皆听的清清楚楚

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泪意，再次翻涌而出

我们只是静静听着，谁都不曾言语

起风了……

庭前花落，茶糜飘飘洒洒

不知不觉，已经入冬了

再过些时日，就是我与阿耶阿娘相识的第三年了

…………

屋内，阿娘缓缓提起那把剑

“夫君以身殉城，求仁得仁，只是我这个做娘亲的，到底还是自私了些”

“少不得媛儿，要受些苦了……”

“不过还好，有阿序啊……”

听到这，我已经明白了阿娘要随阿耶去了

剑柄落地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立刻站起身推开门向屋内冲去

他们二人了无生气的依偎在一起

远方黑云压城，茶糜落尽

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要来了，我再也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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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阿隼一人立在群山之上，望着满城素白，不再热闹的㮶州

穆金还是在这个地方找到了独自饮酒的他

他一旦心情烦闷低落的时候，总会在这看看㮶州城

他说，当他望向灯火通明的㮶州城时，偶尔瞥见的某些黑压压的身影，也许有她呢……

穆金凑上前惋惜道“想不到，公孙恒居然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抵抗”

“不过这也是最好的结局吧，若是她的话，定会拼个鱼死网破”

“只是……公孙恒是收留她的人，这样的结局，恐怕……”

阿隼反驳道“与她无关，是我自己的决定”

穆金有些遗憾的看着阿隼

阿隼撇开了话题，将酒尽数倒向㮶州城的方向

“公孙恒是个英雄，当为他浮一大白”

穆金赞同的点了点头

乌云娜一路跟着穆金来到此地，见状，缓缓走上来

“听说公孙恒与你谈判，用自己的人头换全城百姓”

阿隼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她没有任何态度

“这事儿我们倒是服你，也就你一句话的事”

“只是大可汗那边你怎么说”

阿隼没有回答，饮了一大口酒

乌云娜惊讶道“你不会一开始就想公然违抗大可汗的命令吧！”

“隼！你疯了吧！”

阿隼语气淡淡道“能打下㮶州城便可，我本就不想杀光大唐百姓”

乌云娜皱着眉头往前走了两步“隼，你何时变得如此心慈手软了！”

阿隼没有回答，向一旁的穆金吩咐道“土喀设连吃了几个败仗，定不服气，明日开城献降一定要看好土喀设，不要让他靠近㮶州城”

她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冷笑一声“又是为了她……”

阿隼径直走回了营地，没有回头

乌云娜拉住穆金，不服气道“我与那个公孙霜序谁好看！是不是我！”

穆金敷衍的连连应下“是是是，你好看”

乌云娜撅着嘴向已经走远的阿隼喊道“我阿诗勒乌云娜一定会向所有人证明，只有我才配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