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

新教材在桌上排成一排，他窝在椅子里转笔。

旁边搁着的手机屏幕一会儿亮一下，一会儿亮一下。它攒了好几个，才伸手去解锁。

给他发微信的是上一个学校的同桌，考试不太在行但人很仗义，天生有股好汉气质。盛望常常觉得他不是来上学的，是来上梁山的。上到高三下到高一，只要是活人都跟他有交情。

八角螃蟹“高二的期末考试数理化卷子？你要这个干嘛？大佬不是吧……刚放暑假就开始预习啊？”

八角螃蟹“也不对啊，预习你要期末卷子干嘛？”

八角螃蟹“大佬？你回我一句。”

八角螃蟹“盛哥？”

八角螃蟹“班长！行吧，不发试卷图你都看不到消息。”

盛望转着笔单手戳字——

盛望“我刚看到。”

八角螃蟹“装，你再装。你就是懒，多打一句话都嫌费劲，每次几条信息攒一块儿回。”

八角螃蟹“看，又开始攒了。”

八角螃蟹“行叭，你帅你说了算。试卷我帮你要到了，数理化三门各一份是吧？语文英语你怎么不要呢？怎么还搞学科歧视。”

盛望“你才歧视，一晚上哪搞得了那么多，得会取舍。”

八角螃蟹“什么玩意儿？一晚上？您干嘛呢这是？还有你平时不是懒到能发语音就绝不打字吗，今天怎么了？居然手打了两句话。”

盛望悬着手指“啧”了一声，终于放弃打字，发了一段语音过去

盛望“因为我今天刚来到这个倒霉学校，明天就要周考，考高二上学期全部内容，我不临时抱个佛脚明天就要五门零蛋了。语文、英语来不及了靠缘分，数理化三门还能垂死挣扎一下。”

八角螃蟹回了他八个“黑人问号”表情包，然后二话不说把三张卷子传过来了，还附带一条语音。

八角螃蟹“不是，我没弄明白。你一门做一张卷子挣扎不了几分吧？人家也不可能考这几张卷子上的原题啊。”

盛望“谁跟你说我要做卷子了。”

八角螃蟹“那你要来干嘛？”

盛望“照着卷子按照分值比例划重点。题目各省千差万别，但重点、难点还是有点相似的。我看看哪几个模块分最高，今天晚上集中看一下，性价比高一点。”

八角螃蟹“还能这样？”

盛望“都说了，垂死挣扎。”

八角螃蟹“其他的怎么办？”

盛望“看命。”

回完这句话，小少爷突然生出一股子心酸感来。他混迹江湖十六年半，居然还有考试看命的一天。

他想了想，又问螃蟹

盛望“那个蒙题口诀是什么来着？”

八角螃蟹“哎，你等等，我记在笔记第一页了，我拍给你。我天，还有看到你用蒙题口诀的时候，普天同庆。”

夜里十二点多盛望捊完了化学和物理，眼睛涩涩的有点酸，不过更酸的是胃——他快要饿死了。

他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摸了三个储备零食的地方，都没摸到余粮，不得已只得打开门。

意料之中，门上贴了一张便条，上面写着：冰箱里有洗好的红提，松茸鸡丝粥在厨房温着，其他夜里不要吃烧胃。

这是家里阿姨留的，盛明阳经常不在家住，没家长盯着，盛望三餐总是不太规律。每次敲不开门，阿姨就会留点适合半夜吃的东西，方便他下楼觅食，慢慢就成了某种约定俗成。

以盛明阳的作息，这时候肯定已经睡了。

盛望拖鞋都没穿，穿着袜子悄无声息的下了楼。他刚打开冰箱把脑袋探进去扒拉吃的，就听见玻璃外的露台传来盛明阳低沉的说话声。

他愣了一下，抱着红提摸过去。盛明阳正在跟别人打电话，一只手握着电话，另一只手捏着眉心，看上去也是困倦极了，但语气非常温和。

盛明阳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盛明阳“学校宿舍我问过，正式开学之后才可以申请。小添想住过去，恐怕暂时也不行。”

盛明阳“对，还是先住过来吧。”

盛明阳“其实长久住在这边我更高兴，我后天早上我带小陈去给你搬东西。你可以跟小陈说，这间院子两边是对称的，各有卧室，客厅，卫生间，它可以当我们两家合租，厨房共用一下而已。”

盛望一口提子噎在喉咙里，耳朵尖都憋红了。

他有预料到这顿饭后，那两人很快就会正式搬进来，但没想到这么快，快到他这一晚上连做了三个噩梦。

梦见被空白的考试卷追，被狗追，被江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