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轩

“阁下宣伊？”

“正是。”紫衣男子颔首，“程老夫人在左殿，南汐姑娘请随我来。”他伸手邀请后，转身踏入那雨幕般的藤萝仙境去了。

两人在藤萝花下缓缓而行，程先生走在前头，浅浅道：“南汐姑娘，程夫人是召唤姑娘之人，如今时日不多，到时还请南汐姑娘多多担待才是。”

“先生言重了，先生孝顺了。”

走廊不长，南汐被紫藤萝吸引，行走之时总是抬头看着他们。

一个老人坐在一把竹椅上，天气炎热，她的膝盖上却铺着毯子

她为微斜着脑袋，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呼吸微弱，这个老人年纪约莫60岁，模样却比一般人要老的多，她满头银发，皱纹在脸上纵横开来，就像那干涸的河床裂开了无数细缝，她好似一具骨架，只披着一张老皮。

南汐停下脚步，她看见这位老人额头命火犹如风中之烛，微弱摇曳，这个老人已经病入膏肓，油尽灯枯了。

南汐放轻了脚步，慢慢走上去，“程老夫人我来了”，少女柔柔的声音响起来，她握着老人干柴一样的嶙峋双手，“你和程老先生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完成，老夫人你醒醒。在下南汐”柔声呼唤下打盹的老人动了动而后睁开眼睛来，她的眼睛早已浑浊，似乎被风霜浸染，满含沧桑，刚刚醒来的她，先是回想了许久，自己身处何处，而后才看见面前微笑着。这个有着两个精致梨涡的少女，穿着五彩衣裙，一条漆黑的发辫上簪着时令鲜花，她一身明艳，带着少女特有的娇媚与生气。

老人笑了起来，她平素就是个闲致，脾气极好的人，如今无端端见着一个陌生的姑娘，也没有厌烦或是疑惑，她甚至没有询问南汐是谁，而是低声称赞道姑娘簪着这些花儿，真好看。

南汐总算知道了程老先生那通透的性子，来自这个慈祥的老人，没有一丝戾气对待任何人，都是极为温和的，程老先生与师父侃侃而谈，在没有见过程老先生之前南汐只觉得她师父是世间极致温和的人。

老夫人甚至不问缘由，南汐由衷道：“老夫人年轻时簪花，肯定也是极好看的。

我年轻那时候嘛，到处都在打仗，没有人理会谁，簪花不簪花的又没人在意。”程老夫人似乎连说话都很是吃力，每说一段话都要非常好长时间。南汐蹲下，低头看着这位老人，在她说话间有绒绒暖光自南汐的掌心溢出，然后散进老人的身体，南汐正将自己的生气传递给这位陌生的老人。

南汐知道50年前战乱连连，“但那时再颠沛流离，总有一个人会注意到你的模样的，比如是你的夫君程先生，程木轩，不是吗？”

阿轩？听闻了这个名字，老人突然震了一震，好像在细细回想什么似的，而后轻轻的对南汐说“我姥姥终于等不到他了”。

“不会的，老夫人你记得他的。”？南汐知道阿轩是谁，她知道申屠涵银便是面前这个和气老人，这老人的愿望是嫁给一个叫阿轩的人，几十年来未曾改变。

世人的记忆总是那样脆弱，忘却记忆的理由有那么多种，一个法诀，一杯神酒，只是那么多的理由里，最叫人唏嘘的，恐怕就是时间了吧。

时间太久了加上病征一直折磨着她就忘记了先前的许多事情，他是谁，他的名字是什么，他与自己又有怎样的一段话，阿轩这个人就像迷雾里的麋鹿一样若影若仙。

程老夫人经常在晒太阳的时候疲倦睡去，再突然惊醒，有时她会忘记自己身在何地，甚至忘记面前侍奉着的面容，有些熟悉的人是她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