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的指尖微凉,掌心却残留着热意。
李欣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车上廉价的香薰让她的脑子里昏沉沉的,在她杀死打破宁静生活的外来客之后发现江鹤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车外,隔着车窗饶有兴味的盯着脸上溅上赤渍的自己,江鹤拉开车门,扯着她的发根与她接吻,紧接着脖颈上传来了刺痛。
男人的眼里含着泪,看她的眼神缱绻,像是盯着热恋期的情人,李欣没放过江鹤嘴角一闪而过的弧度,她的肺部因为呼吸不到空气而像火灼烧过一样疼。
在她陷入黑暗之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李欣“江鹤,狗崽子,发的什么疯。”
李欣第一次遇见江鹤的时候江鹤才约摸着十来岁,柔软微卷的额发垂下来遮挡住眼睛,比常人略苍白些的皮肤在黑色羽绒服的衬托下添了些不属于人的意味,他坐在暖黄色路灯底下的座椅上,搓着手呼出一口白气。
李欣“呼——”
彼时她刚从便利店上完夜班,手里提着的黑色口袋中装满了快要过期的面包。
面前的男孩的神色骄矜,见李欣在他面前停下也只是抬起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要不是江鹤羽绒服里的棉絮从磨破的布料里露了出来,李欣大概会以为这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小少爷。
李欣把面包递给对方之前自己先掰了一块塞进嘴里,身体贴着男孩坐在长椅上,冰冷的触感让她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靠靠,随手把面包扔到男孩怀里
李欣“你家里人呢?”
江鹤见她吃过面包之后也放下的戒心,慢条斯理的咬了一口她掰过的地方。
江鹤“死了。”
他的回答漫不经心,似乎比起家里人的遭遇,他更在乎面前的面包够不够填饱肚子。
李欣被他的回答惊了一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接,最后只能干巴巴的安慰了几句,然后把装满面包的袋子留在了长椅上。
李欣离开之后还担心过长椅上的男孩,但是她现在都自顾不暇,实在是没有办法继续养着一个。
但是后面她才发现自己错的多彻底,自打那天之后他就发现小孩像个幽灵一样尾随在他的身后,李欣总能从各种地方看到那件黑色的羽绒服,便利店的玻璃外,十字路口红绿灯的对面,或者在空无一人的地下停车场的倒车镜上。
李欣有种感觉,小孩似乎乐于被她看见,但是又在每一次她转身寻找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她还是在一个雪夜里捉到了这位小小的偷窥者。
雪花洋洋洒洒的从天空中飘到身上,李欣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用厚底靴子踩踏积雪的小孩。
李欣“你在跟着我吗?”
江鹤“是的。”
江鹤大大方方的承认,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来。
男孩没再说话,昂起头朝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被额发遮挡住的眼睛让李欣看不清他的神色。
皱巴巴的粉色包装,上面画着幼稚的卡通图案,里面糖的形状已经不怎么规则了,小孩扯着李欣的衣摆让他蹲下,把糖塞进她的手里。
面对李欣的疑惑面前的男孩只是轻笑了一声,踮起脚尖在她的侧脸印下一个响亮的吻。
江鹤“姐姐。”
江鹤“我叫江鹤。”
软软糯糯的童声,带着一点尾音的上扬。
江鹤“我要离开这儿了,你可别忘了我呀。”
李欣嘴里的糖甜到发腻,等自己回过神来时,面前的男孩已经消失在了漫天的大雪里。
打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古怪的孩子,几个月后偶尔与同事闲聊时才得知开春破冰的时候湖面上漂来了一具尸体,不是大人,身上的衣服被泡烂,但是依然能分辨出黑色的布料。
凉意窜上后脊,李欣打了个哆嗦,他现在才明白江鹤那晚的告别预示着什么,她躲开同事探究的眼神,在第二天晚上关店时把辞职信留在了收银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