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曲

“慕容氏死的时候颇为凄惨，听说整个人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头，血溅三尺。”宝莺唏嘘道。

“当日甄婕妤站在身旁，不知她会不会不寒而栗。”绿枝道。

安陵容摇了摇头，“她是千不该万不该，可落得这样一个凄惨的结局，那时候该有多万念俱寂。”

话音刚落。

“皇上驾到。”

宝莺和绿枝面面相觑，颇有些手忙脚乱，安陵容倒是不慌不忙站起身来，玄凌脸色淡淡的，径直走来，安陵容欠了欠身，“嫔妾给皇上请安。”

“你坐。”玄凌淡声道，“这几日宫里头乱的很，宫变那日死了太多人，朕没顾上来后宫看看。”

“嫔妾多谢皇上体恤，嫔妾那日并未走出宫门。宫里头枉死的太监和宫女，听说这几日安华殿都在诵经，超度亡灵。”安陵容声音轻柔，令疲倦不已的玄凌内心慢慢平静下来。

“虽是朕意料之中的事儿，可还是死了那么多条人命，是不是上天在惩罚朕做的不够好？”玄凌忽然问道。

安陵容思索片刻道：“皇上是天子，您所做无一不是为了国家，为了臣民，您已经做的很好了。”

“做的很好。”玄凌喃喃念了声，“陵容，从未有人对朕说过这句话。”

安陵容垂眸。

“世兰死了，朕虽厌她做过那般多害人性命之事，可到底多年情分，朕原以为让她在冷宫一辈子，每日反省自己的罪过，朕不知道她竟然撞墙而死。”玄凌心情沉重。

“慕容娘娘做了错事，做错事情该付出代价，可是她是何等烈性之人，皇上，比起苟活于世，这样的结局倒是像极了她。”安陵容淡声道。

她前世那样恨慕容世兰，今生却不再恨她。

道不同不相为谋。

“朕决意追封她为贵嫔，以主位之礼下葬。”玄凌道，到底给多年夫妻情谊画上一个句号。

冷冽的寒冬，路上积雪很深，几乎是寸步难行，皇后连着免了几日的请安，近来宫里人心惶惶，总是想着几日前那场宫变。

安陵容偶尔也去祈福诵经，近来宫中甄嬛的恩宠似乎淡了些，倒像是悫妃，敬妃等老人儿多得玄凌的照顾，说到底，玄凌还是有些忌惮甄嬛“逼死”慕容氏之事。

曹琴默自失了温仪，整个人本是浑身怨气，后慕容氏身边的人告发，她曾为慕容氏出谋划策多年，许多害人的事上头也有她参与其中，玄凌大怒，赐死了她。

十二月底，慕容贵嫔出殡。

安陵容和沈眉庄站在城楼上，沈眉庄原是痛恨她至极，可是此刻不知为何，心绪慢慢静了下来，“陵容，我曾多恨她，哪怕现在也不愿意原谅她，可是我突然发现，她也是个可悲之人，其实不是她，我们都是可悲之人。”

“少女怀着憧憬入宫，从低位一步步走来，每一天都在尔虞我诈，针锋相对，到最后落得一个凄惨的结局，这样的一生，真的值得么？”安陵容淡声问道。

值不值得，沈眉庄也这样问自己。

“也许值得，也许不值得。可是不论答案如何，我们已经被困在里头了，所以当下每一步，没有退路。”沈眉庄道。

安陵容看向远处，街坊人来人往，商贩挑着担子穿梭在街道间，还有妇女儿童，这样蓝的天，许久不曾看见了。

也许终其一生，只能向前走了。

新人入宫，一场大戏又一场上演，落幕，从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