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两人拦了一辆车，坐在车上，眺望远方。谢诣缓缓地说：“其实我很喜欢像这样，慢慢地看所有的一切快速得划过，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的播放，大脑放空，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说。感觉人生好像不过如此，在浩瀚的宇宙中，悄无声息地结束我存在的一切可能。沿途的风景很美，但我什么都留不下。”

又转过头看向吾星：“有时候，还挺羡慕你们机器人的，你们无惧生死，不晓情感，不会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而且就算你们不在了，但你们还有编号，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在干什么，你是谁，一查就知道。”

吾星默默听完了她的话，说：“其实，我们和人类是一样的。你说的那些，是指没有情感的东西。我们会死亡，在我们失去感情的那一天。我们会痛苦，在我们无法感知情感的那一刻。”

“在那初代机器人里，我曾有一位姐姐，她说我们真正所拥有的，是我们的记忆。支撑我们走过痛苦的，是那些温暖的回忆；让我们伤心的，是那些悲伤的回忆；让我们遗憾的，是现在悲伤的回忆和以前美好的回忆。”

谢诣不知想到了什么说：“在我以前的国家，流传着一个传说，有一位叫孟婆的人，她会让所有死去的亡魂忘记生前的一切，去往下一个人生站点。像你那样说的话，她是不是很残忍。”

吾星笑着说：“不会啊。恰恰相反。你所做的所有决定和行为，都是你的记忆所支配的，当然还有你的情感。你的一生已经结束了，为了不妨碍你的下一站，当然不会让你留着记忆的。”想了想，“不过……下一站也就不是你了，你在这一站，就已经死了。”

吾星又继续看着这大好人间，谢诣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但是……

吾星，我们一定要好好活，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不留遗憾。因为下辈子的我们，就不再是我们了。我的臭脾气也不会再有了。我想我应该和我的臭脾气好好相处了，我应该……

这一路很长，长到时间的尽头不再有尽头……希望未来不会再有无妄之灾，不会因为心情的冲动再带来不可挽回的一切……

那个唯一的解释，其实是，邓娜的母亲早就离开人世了，她死在了邓崛的痛苦之中，死在了邓崛所带来的灾难中。连死的时间，都只有凶手知道。

站在520和521的房间前，谢诣忽然想起自己一直疑惑的事：“一开始，我就觉得望沫这个人有问题，但是……一直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这件事和望沫到底有什么关系。又或者，其实在这一整件事中，望沫是无辜的？”

吾星认真的思考一会儿：“可能他出的问题不在这里，现在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哦。”谢诣认真的点点头，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自己的助理，“那个……偷偷给你的那个核能，有用吗？”

吾星笑着看着她：“核能肯定是有用的，但我恢复还是需要一段时间，谢谢！”随后推门进了房间。

谢诣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伤感。

初代机器人的情感已经被破坏，他的笑，只是因为感谢……而我回应他的笑却不是，那是什么呢？谢诣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