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谢然哥哥

其实季忆从小到大瞒着谢然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幼儿园的时候季忆会天天趁大家午休的时候睁开他的小眼睛，偷偷摸摸往谢然的桌子里面放一个红苹果，小学的时候谢然变成了一个捣蛋鬼经常打架、不听老师的话，季忆会私下和谢然的爸爸，和老师认真的解释:谢然哥哥不是一个坏孩子。

　　季忆总是会默默收拾谢然的烂摊子。

　　初中的时候快毕业前突然刮了一场狂风，所有同学撕书的撕书，折飞机的折飞机。

　　霎时间，学校变成了一栋雪白的城堡。

　　不知道是谁提起来，我们大家把愿望写在纸飞机上，让我们的愿望随着纸飞机飞走吧！

　　这一句话一出来轰动了全班，所有的同学都纷纷写上自己的愿望，哈一口气，让纸飞机随着这风飞到更远的地方去。

　　但谢然没有写，他趴在课桌上睡觉。

　　“谢然，谢然，你也折个纸飞机吧。”

　　“不折。”

　　“折一个嘛，听说会带来好运哦。”

　　“你折了吗?”谢然抬头问。

　　“折了的折了的。”

　　谢然也撕下作业本折了个纸飞机，去阳台手一挥，纸飞机就这样飞走了。

　　“你不写上你的愿望吗?”

　　“我没有愿望”

　　季忆沉默了。

　　“那你的愿望呢?”

　　“啊……我，我的愿望啊……考上市南一中。”

　　其实纸飞机上写的是:我希望，谢然前程似锦。

　　在季忆的心里，谢然才不是别人口里的坏孩子，他的谢然哥哥其实也很温柔。

　　谢然的父母在他四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小的时候谢然全家都住在广市，他的妈妈特别喜欢打麻将，可是家里却不是十分富裕，根本经不起他妈妈一直输。

　　那个时候谢然的爸爸还是个学徒，他爸爸是学厨师的。

　　学徒并没有工资，谢然的爸爸为了谢然的妈妈可以满足一己私欲还打两份零工。

　　有一次妈妈输了钱，幼小的谢然在楼上看着爸爸跪在下面。

　　是妈妈叫爸爸跪下。

　　爸爸真的很爱妈妈。

　　天公也不作美，下起了雨。

　　最后谢然看着爸爸一边跪着，一边喝酒。

　　就这样真的跪到了第二天早上。

　　那段时间，全家所有人手上钱都给妈妈花。

其实到现在谢然也不明白，妈妈究竟有什么魔力，让所有人都顺着她，都愿意为她好，或许是因为爸爸和爷爷奶奶都是十分善良非常传统的人，可是现在连爸爸也变了，和记忆里那个和蔼可亲的男子再无一点瓜葛。

　　十二年前，谢然的姑姑十八岁，去了娄市打工，爷爷那时候是开出租车车接乘客的，但也不幸出了车祸断了一只腿，司机还肇事逃了，奶奶那个时候是饭店洗碗的，因为常年碰洗洁精手脚动不动就痒，抓的溃烂的不成样子才罢休，爸爸给她买药膏也没用。

　　那时候谢然爸爸、姑姑、爷爷奶奶，这些人所有的钱都愿意给妈妈。

妈妈还是觉得不够，生起气来就不准谢然吃饭，把谢然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自己出去和别人打麻将。

直到现在谢然都不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女人，两个不相爱的人为什么要在一起组建家庭，为什么要结婚生子，把小孩子生下来，却不养不教，给小孩子心里造成了一辈子的阴影，这种阴影可能谢然结婚了生子了，也无法将它彻底挥去。

　　可更离谱的事，最后妈妈一定要离开的原因还是嫌家里没钱。

　　多可笑啊。

　　她是不辞而别的，妈妈走的那一天，家里所有人都在如往常一般生活着。

　　那个时候家里的人都觉得妈妈肯定是失踪了，迷路了。

奶奶担心她的人身安全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爸爸拿出了积蓄，去广市拍了寻人启事的光碟，那光碟，谢然看了不下十次，是奶奶带着谢然看的，那里面有爸爸的身影，她在描述着妈妈，还有他和妈妈之间的故事，希望妈妈有朝一日看见了，能够回心转意……

小的时候，奶奶总是和谢然说，你要努力读书，有出息了就可以把自己的故事写出来……奶奶的世界太简单纯粹了，她可以做到把一些事说出来，让所有的人去心疼谢然，可怜谢然。

但谢然做不到，谢然擅长把所有的泪水吞进肚子里。

姑姑性格比较嫉恶如仇、爱恨分明，小的时候总是安慰谢然，“等我们长大有出息了，她要回来舔我们，我们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拿起石头砸死她！”

谢然总是能够被姑姑逗笑，姑姑也一直待谢然如自己的儿子一样对他好。

　　前几年谢然的妈妈在江西又生了两个孩子，和不同的男人生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娃娃，最后生下来的时候是个死胎。

　　怀这个孩子的时候还来谢然家里住过几天，谢然现在想起都觉得恶心，而当时家里所有人对她很好，除了姐姐。

　　谢然还有一个姐姐叫谢婷，比谢然惨多了。

他无法想象谢婷这些年经历了多少，他心疼他的姐姐，可是他，说不出口。

　　后来谢然知道，妈妈在生姐姐之前还在四川生过一个女孩子，现在已经在外面打工了，谢然真的不理解，一个女人为什么可以恶心到这种地步。

　　这是谢然藏在心里的一点事情。

　　在初中的一个晚上，寝室所有人都在聊自己的父母，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幸福，幸福美满的家庭总是能给孩子平常人给不了的自信。

　　但谢然没有说话，季忆发现了。

　　“你要多和大家聊聊天，大家才会喜欢上你嘛。”季忆拍拍谢然的肩膀。

　　这个时候，季忆看见谢然的眼睛微红了。

　　“你跟我来阳台吹吹风吧”

　　……

　　“现在没有人了，你可以说了嘛?”

　　面对季忆，谢然可以坦白。

　　“我没有妈妈。”

　　季忆本来以为谢然的妈妈过世了，后面他耐心的听着谢然风轻云淡的描述着一小部分故事。

　　季忆哭了。

　　“我还没哭呢，傻子。”谢然轻轻抹去季忆的眼泪，还顺带摸了摸季忆的头。

　　嗯……和小时候一样软呢。

　　“你为什么不哭呀？”季忆眨巴眨巴着大眼睛。

　　“小时候哭的多了。”

　　“我虽然不喜欢她，但她生下了我和我姐姐，姐姐是与我而言最重要的人，姐姐也一直教我，千万不要恨她。”

　　谢然是真的淡定啊……

　　小时候哭的多了……

　　季忆一听见这句话就哭的更狠了……呜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傻瓜，你哭这么大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

　　季忆连忙捂住了嘴巴，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另外下来。

　　“好了，好了……小季忆最乖了不哭了奥。”谢然又摸摸季忆的头。

　　这是小时候谢然哥哥哄季忆的最好法子……

　　季忆连忙抱住谢然，那是季忆第一次抱谢然。

　　狠狠的抱住。

　　忽然又松开。

　　“不行！你摸了我两次头了！我也要摸摸你！”

　　“嗯。”

　　“给你摸。”

　　谢然把头低下去。

　　“呜呜呜呜！谢然哥哥全世界最好了！”

　　谢然忍不住浅浅的笑了，小哭包……

　　他有两个小梨涡，只是不爱笑。

　　旁人不知道，但季忆知道。

　　他的谢然哥哥不是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