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问我:“想回去么?”
我当然想回去,就连做梦也想回去,可是每每醒转过来,便明白一切皆是镜花水月。
我又问他:“你是怎么过来的?”
他看着我放在他胳膊上的手,对我微笑:“我跟着你来。”
我听着云里来雾里去,眨巴着眼,偏着头做思索状。他跟着我来的?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还有负外部效应?若是一起来的,我总该对他有映像,可此时脑子里确实一片空白。
我痴痴的望着他,砸吧着嘴:“你不会是傻子吧?”
说来奇怪,我此刻并不觉得他是骗子或是杀手。大抵是因为这两类人在这青天白日总归想着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如此便不易露出破绽,而他的装束奇奇怪怪的,反倒惹人注目。
隐约觉着他白了我一眼,便不做任何解释了。
可我总觉得他兜着事儿,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心中总是奇痒难耐。于是耐不住性子,再问了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说:“吴世勋。”
静默了一时半刻,我本是静待下文,结果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仿佛这三个字便代表了一切。
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压根儿不认识这号人,我说:“这馄饨也吃完了,我能走了么?”
可他只是盯着我,那样的目光好像两柄利刃,生生要在我身上扎出两个血窟窿来。他说:“我寻了你五年,如今竟是故人不识。”
我觉得莫名其妙,可他那副为情所伤的可怜模样,好像煞有介事一般:“你为什么要找我?我离开那里已经五年了么?还是我在那里已经认识你么?”
这会儿他沉默了,可是我想回府确实急事儿,不然佘娘发现又免不了一顿训。可是他不发话,我腿抖,迈不开呀。苍天呐大地啊!
“你是我阿姊,五年前,我们失散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你,直到如今得你寻踪,你却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此刻内心复杂,一天之内居然被自己打脸两次,那声音可谓砰砰作响,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他就是一骗子!别说五年前的事儿,十五年前的事儿我都记得,而且我是独生子女 ,哪儿来的便宜弟弟?!碰瓷之前也不打好腹稿,漏洞百出,赔了馄饨又折脸面。如玉公子,败絮其中,令人咂舌。
我决意不再同他说话,试探着起身,然后转身迈步,他并未加以阻止,我明白可以离开了。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他还是坐在那里,只是目光如炬,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发现我回头望他,嘴角竟牵起一丝笑意。只是那样的笑看着很难受,好像烈日之下,浮在水上的一层碎冰,牵强揪心。
真是个奇怪的人,这认亲的戏码也是足够老套,不过赚了碗馄饨,人也没事儿,白吃白喝不干事儿,真乃人生一大乐事也。
我走过桥,发现北觅老老实实的待在老槐树下等着我,我笑着奔过去,“没事儿啦,咱们回吧。”
北觅先是如老母亲般检查我周身无伤,细细盘问我是否受惊,我一一皆答:“否,否,否。”然后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娇声道“好姐姐,咱们会吧,别问啦。”
北觅柔声道:“好。”便如母鸡护崽一般把我拉到身后,牵着我回家,临行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吴世勋的侍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