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孩子还是松了口。
江厌离看得出他眼神仍然不清明,显然是还未清醒的状态。
只是察觉到了疼痛,身体的警惕性让他下意识做出的反击。
这样的情况下,无论她说什么,他显然都是听不明白的。
所以,江厌离原本都做好了用另一只手将他下巴卸下来的准备。
没办法,他实在咬的太过用力,若是再不让他松口,恐怕她的手也要废了。
好在这个狠地像头小狼似的孩子在看清她的模样后,忽然就放下了警惕自己松了口。
然后便又昏迷了过去。
而江厌离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右手手掌,上面一圈深可见骨的牙印足以见这孩子是咬的有多用力了。
明明现在发着高热,该是全身虚弱无力的状态的。
江厌离无奈地叹了口气,倒并不觉生气或愤怒。
她明白这并不是这个孩子故意如此,而是他生存的环境使得他必须如此警惕反击。
所以江厌离没有就此丢下这个孩子不管,而是继续给他上药,只是这一次就要小心地多了。
好在,这孩子并未再醒过来。
江厌离原本是想把这孩子带去城内的客栈安置的,如此也能更好照顾他身上的伤。
但外面一直下着大雪,天黑了也未曾停下。
也只能先让这孩子在这儿将就一晚了。
现在是冬日,天气自然十分寒冷。
庙里的角落有些过路人留下的柴火,江厌离便起了一座火堆。
眼看那孩子身上只穿了几件破旧的单衣,她又把乾坤袋里自己的一件厚披风裹住了他。
这孩子身上的高热一直反反复复,江厌离不放心便一夜未睡地守着他。
半夜里他突然做噩梦,哭着喊,“糖……”
江厌离幼时多病,汤药不断,喝地嘴里发苦,因此她有些嗜糖的小毛病。
哪怕现在大了身体好了,不再喝药了。也喜欢随身带着一袋糖莲子。
她塞了一颗在那孩子嘴里,倒是很快就不哭了。
反而还甜甜地笑了起来。
江厌离看着他梦中笑着的睡颜,一时倒觉得这孩子其实还是有几分可爱之处的。
一大早,那孩子的烧终于彻底退了,人也随着醒了过来。
一睁眼不过一瞬间地迷蒙就立刻恢复了清醒,然后就是警惕地瞪着身旁的江厌离。
江厌离一直注意着他,自然看到了他的神情变化。
因为要照顾这孩子,她的斗笠已经摘了下来,但脸上却还戴着面纱和障眼法。
所以这孩子是看不清她真容的,于是江厌离只能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柔和。
她轻声道,“你别怕,我是个大夫。只是想帮你治好身上的伤。”
那孩子冷漠地看着她,“不需要。”
说着他已经以防备的姿势站了起来,目光始终警惕地盯着她,然后慢慢地向门口移动。
江厌离见此就明白他是想跑了,她温柔道,“外面冰天雪地的,你身上还有伤。”
“我带你去客栈,为你治好伤,你再离开好吗?”
这话听起来实在有些像诱骗,江厌离心知以这孩子的性子恐怕更要警惕了。
那孩子倒没有更加警惕,而是不屑地哼了一声,“都说了!老子不需要!”
说完,他就面对着江厌离一步步倒退着走出了破庙,等走出一段距离就猛地转身跑开。
身上还裹着江厌离那件雪白的厚披风,就像一个雪团子在雪地里快速移动。
而江厌离始终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没有任何动作。
百姓称她为“药观音”,可她哪里又真的是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观音菩萨。
江厌离早已过了不知世事的时候。
她很清楚,这世上活在苦难中的人太多了。
而她只能做力所能及之事。
这孩子既然不愿,那她自然不会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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