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住的寒室院子里,种了一棵梨树。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桃花如此,梨花也是如此。
如今将近五月,山下的梨花已经落尽了。
但云深地处高山,这棵梨树却才刚好到了开花的时候。
这树有些年头了,树大根深,枝繁叶茂,白压压的花枝从院子里一路伸展到了院外。
远远望去,一片雪白重锦。
金凌到寒室的时候,蓝曦臣正好就站在院子里。
他站在梨树下,抬头看着那一树繁花。
纷纷扬扬的梨花花瓣随着风轻飘飘落下,像下了一场花瓣雨,又更像一场无暇的雪。
蓝曦臣也许在树下已经站了许久了,乌黑的发上,雪白的衣上都落满了洁白的梨花。
细长的抹额带子和花瓣混在一起翩飞。
此时此刻,他周身向来温润的气息变得极为淡漠出尘。
一瞬间,金凌还以为在这里看到了他师父。
蓝曦臣背对着金凌,金凌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
只是无端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落寞。
“蓝伯伯。”金凌喊了一声。
蓝曦臣听到声音转过身,美如冠玉的脸和蓝忘机有九分相似。
放在蓝忘机身上如霜雪一般的颜色,在他这里却是别有一副清煦温雅的神态气质。
“是阿凌啊,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他看着金凌,相较蓝忘机更深的瞳色里满是温和而包容。
金凌之前和魏无羡争执扯坏的衣服早就在大梵山换了。
但后来在天女祠弄的灰头土脸,也没回静室收拾就这样过来了。
金凌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红着眼,低声道,“夜猎弄的。”
又把乾坤袋拿出来递给蓝曦臣,“这是师父让我给您的,是他在莫家庄捉的邪祟。”
蓝曦臣接过了乾坤袋,又问道,“阿凌,你师父呢?”
“师父心情不好,先回静室了。”金凌低着头,不想让蓝伯伯看到自己流眼泪。
心情不好?蓝曦臣更疑惑了,从前这种事忘机都会亲自处理的。
况且他最疼爱金凌,眼下却丢下金凌自己回静室了?
这实在有些反常了。
“怎么哭了?”蓝曦臣摸了摸金凌的头问道。
他原本看出金凌的掩饰就不打算问了,这孩子和忘机最亲近,有事会和他师父说的。
只是现下忘机突然连金凌都不管了,蓝曦臣只好自己问了。
但他不问还好,一问金凌的眼泪又崩不住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睫滚落,金凌想起最近流光突然的异响,还有他对天女许的想要见到阿娘的愿望,又想起江苑刚刚的疑问。
心里越发感到委屈,他哽咽着问蓝曦臣,“蓝伯伯,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告诉我阿娘的事?明明您肯定知道的,”
“您和阿娘不是义兄妹吗?”
蓝曦臣没想到金凌会突然这么问他。
原本伸出去要帮金凌擦眼泪的手顿住,微微一颤收了回去。
他脸上还是那样温和地笑,眼中神色却黯然。刚刚梨花树下的落寞似乎又回到了他身上。
“……是啊,我们是义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