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吸血

少年抬手抽出被塞在古铜色封筒里的羊皮纸，展开来轻轻抚过它触感光滑的纸面。

记载在上面的委托稍有难度，不过要剿灭一群盘踞在镇边的低级魔物于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将委托单妥善收好，少年转身离开喧哗嘈杂的委托所。

不打算在这座小城里继续停留，少年打算当即便离开这座城市。

委托所在的小镇离这里不算太远，按他的速度耗费一天足以到达。

——

无人的街巷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匿藏在黑夜里的生物毫不客气地对闯入的猎物伸出了爪牙，慢悠悠地显出了身形朝着已经无路可逃的猎物亮出了锋利的獠牙。

鲜艳的红色落了满地，血腥的气味在这条街巷里弥漫。

猎物的挣扎哭喊逐渐减弱下去，带着深沉的绝望不甘地永远闭上了双眼。

“……啧，还是不够。”

身形纤细的身影一把将手中猎物的尸体扔到一边，抹干净嘴角的血渍烦躁地向街巷外走去。

他最喜欢趁着猎物鲜活的时候对着他们的脖颈一口咬下——喷涌而出的还带着温暖余温的血液的味道是最好的。

“多来几个吧，一个怎么够呢……”

一脚踏过追逐中不知被谁遗落在街巷下的纯银短剑，街角昏黄的灯光下恶魔抬起头看向暗沉的天空，眸中满是兴奋。

他喜欢追逐猎物时的快感、喜欢猎物被逼入绝境时的哭喊声，也喜欢自己被当作猎物追逐时遍体鳞伤的刺激感。

不知道当初将自己变成这样的怪物的那个人，现在是不是会感到失望至极……？

漫无目的的恶魔对着冰冷的墙壁咧开嘴角露出森白的獠牙，想象着这是将自己变成如此冰冷而又疯狂的怪物的那人，满是恶意地嘲讽道。

“那怎么会呢——你的身体里也有着和我的疯狂因子啊~”

上位者的血液被他不当回事地糟蹋成这样，连委托所悬赏他的委托单都不知道多写了多少张，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容忍着自己……？不不不，怎么会呢，按照他的本性，或许只是单纯地不想下发诛杀令吧~？毕竟狂妄、傲慢而又强大的上位者，引起了他的注意的小子居然会是这么一个追求着极致的刺激感而逐渐疯狂的家伙什么的，家丑是不可能外扬的吧~

高跟鞋底扣击地面的声音逐渐时快时慢，时而小的像是在远方，时而又大声的仿佛就在猎物的近旁。

空旷的废弃建筑里到处都是猎物慌乱的奔跑声的回音。

恶魔随手将钉在墙上正中央位置的生了锈的十字架扯下扔在脚旁，抬起脚随意地从那上面踩踏过去。

曾经是人类的时候他也曾手捧着这东西信仰过耀眼的光明，相信过光明将会永远笼罩着你之类的虚幻的承诺。

想想都觉得好笑，这种虚假的东西是怎么做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都根深蒂固的存在着的？难不成都以为这种没有半分用处的东西能帮助他们抵抗世间的黑暗吗？

“跑吧、快跑吧！再过五秒钟之后，我就要来抓你了哦~”

他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听着猎物猛然一顿、紧接着变得更加慌乱的脚步声，享受般地靠着墙壁缓缓坐下来，舌尖舔过嘴角——那里还残留着上一个猎物的血液的味道，让他变得更加兴奋。

——

凄惨的叫喊声响彻夜空。

少年的脚步在这栋废弃的建筑外一顿，尖利的叫喊声从这栋废屋里传出来，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里面大约是什么东西的饵场。

不过……或许是因为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再饮过血的原因，此刻猛然闻见血液的腥香口中的獠牙便不自觉地伸长，锋利的尖端抵在柔软的下唇上，不慎在薄薄的皮肤上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

舌尖卷走伤口上渗出的血珠，尝得了血液的味道胃里传来的浅淡的饥饿感变得更加明显。

少年蹙眉向后退开一步躲过突如其来的袭击，从袭击者的身上传来浓郁的血腥味，想必刚刚的惨叫应当是此人所致无疑。

“哈，刚刚闻见这么甜的血香，原来不是人类啊。”

这么甜的香味当然不是人类会有的，他也只是说说看罢了。

站在少年对面的人影挑眉抬起手揩去侧颊上的血渍，就在少年冰凉的目光里把那点红色凑到嘴边伸出舌头舔掉。

“你看上去很饿的样子啊~牙齿都伸的那么长了。”

虽然有这么甜的血香的血族位置也绝对不低，但是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到底谁才是那个被踩在脚下的猎物。

更何况那种位置的血族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处于饥饿的状态下的。在人类堆里却抓不到猎物传回去岂不是会让别人笑掉大牙。

雷斯特·卡狂妄的小鬼。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反而是遭到挑衅的次数最多。

这副小孩子的身体招来的麻烦真是不少。

他虽然不喜欢同族的血，总觉得那里面掺杂着腐朽的味道，但既然有人在这个时候自己找上门来，他也不介意品尝这个世界的‘同族’的血液。

——

他的失败是压倒性的。

他完全没有能够与之相抵抗的力量，来回躲避几次便被少年紧紧掐着脖子狠狠掼到了一边的墙上。

后背遭受猛烈的撞击产生的剧烈的震荡感使他痛苦地下意识想要咳嗽，脖颈却被牢牢的握在少年的手里无法做到；喉咙里火烧火燎一般地疼痛，本能地五指成爪双手去掰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还没触碰到手腕上就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胳膊不自然的扭曲着垂在两旁，显然已经被少年扭断。

这种疼痛让他下意识想起了被转化时的煎熬，恍然间发觉似乎自从被转化后那人就从未怎样对待过他，也从未让他遭受过如此的苦痛。

那人只是将他搁置在了一旁，无论他做了什么事情都只会用那般淡漠的眼神望着他……那人的做法告诉了他比身体上的疼痛要加更强烈的是内心的情感波动产生出的煎熬，即使他早已明白血族之间没有情感，能够维系两个吸血鬼之间的关系的只有彼此的利益而已。

他的头被下手狠辣的少年毫不留情地掰到一边，露出白皙的颈子。

力度恰好是不会让脖子断掉却又能体会到快要断裂的痛楚的那种，他还未完全适应这种疼痛的间隙，冰冷的獠牙便插进了他的体内。

少年大口吞咽着冰冷的血液。

吸血鬼的血液都是带着时光腐朽的味道的，冰冷，毫无生机可言。

吸血鬼追求着比自己强大的同族的血液，他们的血液能够赋予自己更加强大的力量。所以自古以来吸血鬼之间的争斗都是无止歇的，不只是不同的党派与族群之间，更包括自己的同族。

雷斯特·卡不算太难喝。

随手将已经被他吸血吸得意识模糊的败者扔到地上，少年蹲下身去掐起他的下巴，脑中浮现出了一个别样的想法。

他对这个世界的东西知之甚少，如果能有一个人能起到解释说明的作用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