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狗

夏末的夜总偷偷地挟着些雨丝，夏夜的凉偷溜进宿舍，吹得君息的后背一片冰冷

又来

君息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噩梦惊醒了，脑神经压迫的疼痛唤起了不好的记忆，君息的目光淡淡的没有焦距，再看，又好像在盯着某一处虚无出神

男孩单薄的身子有点发抖，薄薄的被子聚不起温暖，君息觉得手脚冰凉，一切晦暗不明

倏忽，君息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下一秒，一个暖乎乎地东西悄悄抵上了他的指尖，手脚开始回暖

君息偏了偏头，他看不大清东西，但能看见无歇亮晶晶的眼睛

“哥？怎么啦？”无歇强行把接好的热水塞到君息手里——他本来是想自己喝的来着，但一回来看见他哥直直地杵在床上浑身是汗，马上就改了主意

哥哥为重，哥哥为重

君息看着手里闪着奇异的光的杯子，轻轻收了收松弛的手，抓住了暖乎乎的杯壁，像是某种小动物，热热的

君息敛了目光，低着头抿了一口热水，把杯子递了回去“没事，你去睡吧”

“不可能”无歇接过杯子“你到底怎么了哥，我就说你天天晚上看着睡得不安稳，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君息缩了缩身子，想回到被窝里去，却被无歇扣住了手腕

“说”无歇的声音突然紧绷了起来，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收紧“哥，说”

君息看着无歇扣住他的手腕的那只手，没出声

“我不琢磨明白这事我睡不着的”无歇抬起眼，把被子往君息身上拽了拽，抓着君息的手还是没松开

两个男孩别别扭扭地僵了好一会，君息看着无歇单薄的衣服，叹了口气

“一点小伤，不碍事”

“那天的伤吗？”几乎是君息话音落地的那一秒，无歇着急地追问就冒了出来

“……是”

“你怎么不跟我说啊？什么伤？”

“就是……脑神经出点问题，不碍事”

无歇静默了一会“我可以看看病历本吗？”

君息知道瞒不住了，只得认命一样把病历本翻出来递给无歇

无歇一条一条地看下去，目光顿在最后一个句点上，迟迟不动，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君息

君息被他盯得有点发毛“看完了？”

无歇把本子还回去，然后爬上了自己的床，倒头就不动了

？

生气了？

——

破天荒的，无歇连着好几天没理君息，当然只是他单方面这么觉得

任何人搁那一站都能看出无歇的心神不宁，特别是晨操和体育课，简直隔一分钟望望君息，隔一分钟望望君息，还只敢悄悄地瞟一眼

君息也不主动回头看他，但据不知名人士透露，君息的嘴角一直悄悄地翘着，像逗小孩子玩一样

魏文渊实在看不下去，找无歇试图进行深度交流，套了半天话，无歇只是“没什么没什么”

就这么别别扭扭地僵了好几天，这种微妙的平衡终于被打破了

“无……无歇？过几天我不是生日嘛，跟去年一样准备约几个人出去吃，你来不来？”

魏文渊的生日就在几天后了，正好是周末，无歇很爽快地答应了，但看着魏文渊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就耐心地等下文

“就……要不带上你哥一块吧，人多聚聚”魏文渊小心翼翼地问

无歇顿了一下“你自己跟他说去”

“哎呀我怂啊，爹，好爹爹你帮我问一下嘛”

“……不去”

“诶呀无歇……”

君息把作业记下来了，刚要提包回宿舍，就看见无歇一脸不情愿地凑上来，君息挑挑眉，定在原地不动了

“哥……周六魏文渊生日，一起去聚聚吗？”

无歇等了半天没听见他哥吱声，正想着要不算了，前脚还没迈出去呢，就听见君息低低地笑出声来

“不生气啦？”

——

无歇趴在宿舍书桌上，呆呆地看着台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该生气的明明是自己，他当时干嘛那么心虚，还有一点点的……慌

呸，怂狗

无歇在心里唾弃他自己

无歇不知道，他的耳朵红得要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