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碧鹜曾经有人说,我是不该存世的怪物,披着人类的皮,学得再像也不是人类。我无父无母,无兄弟,无姊妹,有的是一副骨肉,只能呼吸,不能思考。
寒鸦一苍老的皮垂耷在眼睫上,闻言也被激起了一丝好奇。
路人甲哦?
路人甲为什么不能思考呢?你杀了他还是……
青碧鹜双手支撑在下颚上,将身体的重量压在了小案上。
一片阴影将深木渲染的更黑更彻。
青碧鹜因为啊,我思考后会发现自己除了别人对我的恐惧,一无所有。
路人甲哈?胡说!我就非常喜爱你!
路人甲在我眼中,你可是我的孙——
煞——
寒鸦一未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天上灿烂繁杂的星星仍无波无澜的挂在天边,而一柄冰冷的刀卡在了他褶皱横生的脖子上,他瞳孔剧烈颤动,身体不自觉抖动起来,不是被吓得,纯粹是没想到面前的人如此善变,紧接着他桀桀桀地怪笑了出来,一手搭在那柄锋利的刃上,一手落在案前的茶盏上,仿若此时根本没有一柄刀架在他的命脉上,悠闲地喝了一口。
路人甲哎呀,年轻人,就是不经逗。
青碧鹜微微挑眉,清冷的眉眼都生动起来,她看向寒鸦一的手,
青碧鹜你不怕我的毒?
路人甲唉…!怕!怎么不怕?
寒鸦一重重叹息一声,老夫子般轻轻抚了抚白须,青碧鹜探究看去,只见他整只手都已经乌紫了。
青碧鹜我不喜欢有人占我便宜,你——
青碧鹜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寒鸦一,腰间骨珠微微摇动,发出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又似千人低语。
青碧鹜也是男人。
话落,房间已空无一人。
寒鸦一眸光一沉,从腰间掏出一柄银制的短刀,眼也不眨地劈向自己乌紫的手,刹那间,一股股发黑发臭的血液喷涌出来,寒鸦一从怀中掏出一瓶粉末,迅速喷洒在断口处。
路人甲小疯子……难怪无父无母,桀桀桀,你母亲难产而死,你父亲不是被你在六岁时亲手宰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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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青碧鹜本出生一富户,父母恩爱,在她之前已有两子。
然她出生时母亲难产,女大夫当场判下只能保一个,父亲爱护母亲,当即舍弃了她。
可惜,她或许确实是个怪物,还在腹中时便听得懂人言,生生爬出了产道,使得母亲当场大出血而亡。
从此后,父兄待她如魔,从不亲近不说,甚至将她扔在了湖边的柳树下。
幸而无锋的寒鸦搜募女婴,将她抱了回去。
那个寒鸦如今已经去世,他是原来的寒鸦一。
现在的这个不过是顶了空缺的寒鸦二罢了,是以她六岁时,乘着两人的交接,在夜里跑了出去,将诺大府邸杀的只剩下妇孺后,又旁若无人地回了无锋。
事发后,无锋有人觉得她行事不顾后果,要严惩她,是现在的寒鸦一将她保下,说她有成为魉的资质。
但青碧鹜不会感激他,因为他们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想要培养出一个高阶的刺客,彻底压下其他寒鸦一头,而青碧鹜想要爬到更高,想要无锋乃至江湖人人惧怕她,只要听到她名便颤栗不已,给身在地下的父母兄弟知道,死在她的刀下,也是一种荣幸。
但她也记得是心软的奶娘给了她一口奶,所以她从不杀妇孺,甚至偷偷将自己杀的第一个任务对象家全部的金银都送给了那个眼角已爬上皱纹的妇人。
至于为什么不用父兄府中的金银,无他,只要与之相关,便厌恶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