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文月

八月十五很快就到了，这是皇室团聚的日子。

青阳公主为太后缝制的衣衫得了太后的称赞和奖赏，这个消息让贞柔宫上下喜气洋洋。

但青阳公主的身体毕竟不好，家宴没参与就回了贞柔宫。

翠竹服侍着公主躺下，我正准备退到外面侍立，却被公主叫住。

她吩咐翠竹为她去取汤药，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我心下明了，到了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谢潜”

她开口叫我的名字，我恭敬的上前一步，

你…”

“奴才…”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她看着我的脸，苦笑了一下“这几日，抱歉了。”

“雷霆雨露都是公主的赏赐，公主折煞……”她抬手制止了我接下来的话，眼里已是有了水光，强笑道“我懂了，是我要求太过。”

“是我着相了，”她低头，“人心哪是能勉强的呢，文月姐姐对我那么好，我却想着……”

余下的话被一串急促的咳嗽打断，我冲上去拍她的背，手还未接触到她的衣衫，却不防被她抱住了腰“我再不会勉强你了，只求你别动，好么？”

她的声音极小，如同乳猫的呜咽，凄楚而又可怜，若是旁人听了，怕是心都要碎了去。

我僵着不动，她抱我抱的更紧，像溺水之人抓到可以栖身的浮木一般不愿放开。她很用力，我甚至有些喘不上气，胸前也有些湿热，怕是泪水已将我的衣服洇湿了。

我僵了半天，用力挤出肺中残存的空气，将那只虚环住她的手，真正的放在她身上。

我们这便是算……定下了那种事情么？

翠竹回来的很快，听到脚步声的我们回复了原来的位置，她吩咐我退下，我恭敬的俯身，心里居然升起了一丝对自己和她的厌恶，我们这样，算个什么呢？

既然翠竹回来了，我便不好再继续待在这里，叮嘱翠竹服侍好青阳公主，我便行礼告退，青阳对我柔柔的笑了一下，我却逃的更快了。

我反身回到自己的住处，路上看到假山后面有个人影，我本以为是哪个宫人在此偷懒，可那人的动作极大，青色的袍服撞击在假山上，看上去就很疼。我的脚不听使唤的走了过去，果然假山后面是醉醺醺的司籍姑姑。

她没发现我，她已经喝了很多酒，脚步有些不稳了，刚才就是不小心撞在假山上，假山那么坚硬，她的背怕是会有好大一片的淤青。她嘴里嘟哝着什么，样子可怜兮兮的，我这才看清她脸上全是泪痕。

我从未见过她流泪，她仿佛永远都那么阳光，生气的时候也都很少见，嘟嘟囔囔的跟我抱怨一些小事，抱怨没一会儿，又把话题扯开了，第二天见到她，又是笑嘻嘻的样子，我以为像她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哭的。

可现在，她窝在这个小角落里，满脸都是眼泪，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句子，一身的酒气和泥土，和平常那个光芒万丈的女孩，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