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审讯（上）

闭门不出了好几日，我还是想不通，并非对于整件事情，而是对于皇上。同样的，皇上也没有来找我，想来也是有些心虚的。

他自然知晓我与年芊交好，但权衡之后还是选择了这样做，必然就知道我一定会生气郁闷。我也并不是真心想要怪他，只是想不通事情怎么就走到今日这个地步了。昔日我步步小心谨慎，想要保护的无非是自己心爱之人与交心之人，可如今走到今日我才意识到或许一切都不能如愿，交心之人一个个离我而去，心爱之人也并非是个一心人。他自有他的后宫他的朝政他的天下，即便他无数次表达他真心爱着我。

看似什么都得到了，其实我什么也都失去了。

但即便如此，许多事情也等着我去做，我自知这几日的闭门已是任性。即如今站在这个位子，决定了要陪伴皇上一生，许多事便是硬着头皮也要去做的。许多事情已是既定事实，也不急于这一时。

听闻前朝这几日始终抓着皇后之事不放。旧臣们想尽办法证明王年芊并非真凶，想把事情推到江秋堇身上；新臣们则是力争罪责是王年芊所为，想要让王年芊彻底失去争夺后位的能力。还有一些不站队的则是称国丧刚过不宜论后位之事，想要再拖一拖看看形势。

但那些都是前朝的事，皇上为着这些忙得焦头烂额，我自然也有我要去做的事。

“好久不见，江秋堇。”再次见面，没有了铁栏阻挡，而是我坐在上首，她则被捆着跪在下面。

“怎么会是你。”她对于我是主审官一事感到十分震惊。毕竟我虽嘱咐她替我办事，却并未告诉她主审是我。“当然。皇帝事忙，皇子年幼，此事由我出面最为合适。”她的意外却是我的意料之中。毕竟在她眼里，若是我是主审大可不必绕这一圈来算计太后之事。

可我并不在意也并不想解释。“好了，叙旧不是今日的主题。”我象征性地翻了翻旁边正记着的案簿，又拿起桌上的摆件把玩，“之前的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了，你可还有什么好交代的。自己交代与调查出来，性质可不一样。”

“想来上面的日子是很好过的，你也不会想再下去。”我抬眼去看她，确实比之前在地牢中气色要好了。

她的样子似是本想试探我有什么法子让她开口，但听见这话却又立马抖了一抖。想来是地牢的日子实在是太过令人恐惧。

“若是...你能让我不死，我便再交代一件事。”她悻悻开口，想再讨些赏。“如果这个事儿够大，可以给你留具全尸，死得痛快些。”我随意开口，似乎这些事都只如抬手一般简单。

“罢了。”她知道我不会再松口，便将之前交代她之事一五一十复述而来。说是无意从太后那儿听得皇上并非亲生一事。当然，后续的证据我自然也已经准备好了，宫中如今尽是自己人，即便是伪造一份证据也并不困难，再说终归是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顺着江秋堇这句话，把这些个证据一一摆在眼前，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了。

但我想到，江秋堇害了那么多人，还有皇后娘娘，心中却难免有些不快。尤其是近日被这些事情烦心，想来若是没有江秋堇这些事情或许都不会这样发生，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个骑虎难下的地步。

“江秋堇，我可以让狱卒们待你好些。”嘴角划出一丝微笑，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视线正与她齐平。她如今日子好过不少，眼中也不似过去那样满是绝望了。

“是吗，那可要谢谢你。”她笑得很勉强，自是知道我没安什么好心。

“不过我要告诉你。”我靠近她的耳朵，极为轻声。

“其实之前的审问，我都在，每一次你受刑，我都，亲。眼。看。着。”

我知道，这句话看似轻飘飘的，却实打实击中了江秋堇的软肋，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极好面子，即便是身处地牢也要强作无事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若是知道那些不堪的刑罚都被我所看到。她发自内心不会允许，却无能为力。

“啊！！！”她嘶声怒吼，想要抓住我，却无奈双手反绑身后，说罢我便起身退了几步，即便是想要扑也难以扑到。“来人，把江秋堇押回去，好生待着。把丁悦押来。”

她怒吼着，像是一只原始丛林中出来的野兽，但一切皆是无用，这只是我给她的一点点“开胃菜”。眼下要紧之事，是先将太后处理了，再慢慢处理她不迟。

比起江秋堇，太后便镇定了不少，虽说换上了一身囚服，也受了不少酷刑，却仍看得出为太后时的威严。

“怎么是你。”她并不似江秋堇一般被绑上来，而是手脚束上了沉重的镣铐，由两人押着走进来。“坐吧，毕竟您曾经是太后。”我无意回答她，也没有必要回答，“臣妾奉旨前来督查此事，太后娘娘知道什么说来便是。”

她见我客气，便略放松了一些，坐在椅子上打量着我，“哀家没什么好说的，所做也不过是为了国家能好。皇帝是哀家亲生的儿子，哀家又怎会做对他不利之事。”

“哦？”我故作疑惑，“看来太后还是不太明白此处的规矩，说谎话的人可是要被惩罚的。”我只笑眯眯看着她，心中思索如何才能一击即溃。毕竟是前朝宫斗的王者，许多事情不似江秋堇那样好办。

“没什么好说的。”她想端起手来，却被沉重的镣铐压得只能放在腿上，“皇帝不忠不孝，是哀家这个为娘的没有教导好，如今他不肯来见哀家，或许心中有愧罢。”

“您还是一样的风趣，说起话来总让人觉得慈悲。”思来想去不如单刀直入，如今所有的事儿都已经预备好了，自然也不必太过谨慎，“可背地里的狠毒，说起来真叫臣妾心惊。”

“你竟敢这么跟哀家说话。”听着狠毒二字，她立马坐直了起来，“再者说，这后宫中谁的手又是干净的，你跟哀家说狠毒，你也配。”

“臣妾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叹了口气，想起了皇后与王年芊，终究是我欠了她们的，“可臣妾断然做不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只见她浑身一抖，脸色立马沉了下去，“沈容儿，想清楚了再说话，有些事并非你可以胡乱攀扯的。”

“是不是胡乱攀扯，太后自然有数。”我拿起桌上的证据，故意让她看到些许，“皇上是否忠孝，想来不来看太后便是最大的忠孝了。”

“你...”她瞧见了一角，便知我早已备好了“菜”才敢叫她来。“若是太后娘娘肯自己说，自然是最好的。”皇上的意思是，最好让太后自己吐个干净，这样日后才好少有非议，当然，是否用刑如何审问，都是交予我的自由，“若是太后娘娘不肯说，臣妾今日是奉了命来的，自然是要完成了才好走的。”

这是欺天大罪，想来太后并不会轻易承认，但无论是劝也好还是重刑也好，今日都是必须要招了的。

“我来晚了，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久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匀褚。想来也是，这事与奉天楼有关，又是他多年的心结，又怎会错过。

“哟，刚来就见着小猫炸毛的样子，林公子可知道他的猫儿也有这么凶狠的时候。”他一进来便见着我阴狠的眼神。如若再晚半刻，或许我会以重刑逼供也未可知。但此刻他来了，似乎心火也消下去了不少。才觉得方才是急火攻心，满脑子都是那些死去的人，一时有些不冷静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示意坐下，而太后仍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并未将匀褚放在眼里。“换了多少人来，拿出多少证据，哀家都不会认的。”她侧了侧头，表示对匀褚的不屑。

我也不知匀褚有什么办法，对她若是真的施以重刑，虽说有用但并不是最理想的办法。但匀褚前来必然是有些办法。

“认与不认，且不急在这会。”匀褚的手压在我的肩上，急躁的心境慢慢平缓，想来他是胜券在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