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弦本想补补唇色让自己状态看上去好些,但立在镜子前,过分白皙的脸庞薄得可怜,眼睑下淡淡的乌黑。
眉眼,鼻唇,不可回避的,无论是哪都有路江的影子。
路江的血,路江的基因,让她无时无刻都能想起路江年轻时的脸。
她和路忱只有眼睛与下巴长得相似。路忱更像母亲一点,而她更像路江。小时候那些邻居总是这么说。
脑海里又聒噪起来,像拔了电的灰白电视机,瞬间湮入黑暗。路弦太阳穴隐隐作痛,手腕死死抵在洗手台边缘凹出一道宽宽红痕。
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路弦神经过敏,下意识以为是路江打来的电话,在原地顿了很久没有要动的迹象。
但过了大约一分钟,她又清醒过来。路江并不知道她的手机号。他不会给她打电话。
她额头覆着薄薄冷汗,机械地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闪了一下,跳回主页,是刘耀文。
……
伦敦现在是晚上七点半。但国内已经凌晨三点钟。
他怎么还没睡觉?还给她打电话?
路弦快速整理好情绪,按了回拨。
路弦“刘耀文。”
响铃接起的第一秒,她先说话。
路弦“你怎么还没睡觉?”
少年却是静的,只能听见不太匀的呼吸声,忽沉忽轻,没回答她。
路弦压下点眉,对他的沉默感到非常奇怪。她又问。
路弦“失眠了?”
刘耀文慢慢沉静下来,微弱的床头灯映着他微红的面颊,窗半开着,帘子被夜风吹得摇晃,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栗花气息。他神经松懈地用毛巾拭净裤线,额发湿哒哒地黏在一块,眸子后知后觉地清明起来,喉咙间溢出沙哑的声音。
刘耀文“……嗯。”
路弦并未发觉他声音有什么不对劲,只以为他又做噩梦了。之前那些坏情绪放下一些,注意力分散,被刘耀文引走。她声线软了点,哄道。
路弦“喝点温水,然后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刘耀文大脑仍然处于混沌状态。分离太久汹涌的思念像热水溢锅,根本让人毫无等待耐心。他现在只想见到她。
刘耀文“弦弦。我好想你。”
他瓮声瓮气地,却像在撒娇。路弦听出他话语里的委屈隐忍,心弦微动。
路弦扣紧手机边缘,指尖泛红。她耳尖燥热,头一次没有反驳他这样叫,回复的声音很轻。
路弦“我也想你。”
路弦“我下周一就回国了。”
路弦“就这几天,很快。你好好睡觉,别太累了。听话好吗?”
刘耀文“嗯。”
少年低哑的声音传过来。
答应后就意味着要当听话的乖孩子了。
可他又不想那么快挂电话,他不舍得。这么多天,他听见路弦声音的次数少之又少。
如果他在她身边就好了。
叛逆念头想归想,最后还是很温驯地挂了电话,静谧夜晚被短暂的温存撕扯出一个漩涡。刘耀文掀开被子,将洇湿的脏衣服洗干净。
书桌上立着一樽玻璃奖杯,标签还未撕下,光滑的棱柱镌刻着“真理”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