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敢

刘耀文领了把新椅子，回到座位用纸巾擦去键盘上的痕迹，唇线却还是紧紧抿着，湿巾用完了，干的纸巾根本擦不掉什么。

陌生人留下的不适感似乎还存在着。

22号坐着的也是个男生，但他看见少年绷紧的侧脸，从裤袋里顺出了一包湿巾，放到他手边。

学生“你要么？”

放在以前，刘耀文绝对会婉言谢绝，但他跨越不过心里那道坎。他鸦睫动了动，取了一张湿巾。

刘耀文“谢谢。”

学生“不用谢。”

男生笑得阳光，向他解释道。

学生“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讲究人，糙得很。但我对象有洁癖，我就养成了随身带的习惯。”

分享欲挺强的，也挺开朗。不同于他那般小心眼，把喜欢的人当私有物藏着。

刘耀文把键盘和鼠标擦了两遍才觉得干净顺眼了些。

线上测试是个漫长的过程，但由于是机体制，率先完成试题的人可以提前交卷离开。

刘耀文抽了一套物理卷，一套生物卷，突破完客观题准备进攻主观题时就已经有人陆陆续续交了卷子离开机房。

他并不受影响，捏着中性笔在草纸上列着简单式子推算，不急不缓地输入答案。

有竞赛基础的人都知道，保持自身状态正常，不受外界影响是第一准则。

大概过了一个半钟，贺峻霖放下笔，活动了下酸痛的手指，检查完卷头就点击了提交键。

余光中，刘耀文低着头在专心计算，草纸上密密麻麻又工整。

贺峻霖以为出了机房还得再等上一会，没想到他刚打开电子设备看了几眼刘耀文就出来了。

贺峻霖“够快的。”

贺峻霖有些惊讶。

刘耀文“正常速度。”

刘耀文没有摘眼镜，气质即视感异常斯文，但镜片后那双丹凤眼又充满野骜，两种气质融在一块格外矛盾。

贺峻霖怠于跟这位学神探究解题速度。

贺峻霖“晚上去不去打球？”

刘耀文“改天吧。”

刘耀文走出楼道，外边天色已经暗下来，街灯闪耀，远处信号塔有巡视灯晃来晃去，有些迷眼睛。

两个人往自助餐厅的方向走，四周乌漆麻黑的，还没到粉面窗口就被一群男女堵住。

有男的，有女的，都是半生不熟的面孔，故意来找茬的，因为咽不下前几天被外地少年忽视那口恶气。

龙套“刘耀文，忍你好几天了。我这火是半点没熄啊。”

为首的高三学生粗着嗓子。

龙套“刚好你朋友也在，今儿我们开片就完事儿了，我以后也不找你麻烦。”

之前那个被当众羞辱的女生抱住男生胳膊，委屈地控诉道。

龙套“别光是唬几下啊，要给他们点苦头尝尝的。”

龙套“不是带了钢管过来吗？”

听到这份上，贺峻霖很不给面子地笑了一声。

贺峻霖“法制社会，你们想干嘛？”

贺峻霖“想坐牢？”

龙套“少跟我伶牙俐齿的，信不信老子等会搞烂你！”

刺头口出狂言。

贺峻霖眯了眯眸子，训练营能混进这种败类也是稀奇，闻所未闻。

这自助餐厅的地理位置算偏的，巡逻保安这个点也不会亮警灯。

正当他计划着如何带着刘耀文快速脱逃，那些刺头一拥而上，钢管在水泥地上摩擦着发出恐怖的巨响。

电光火石间，身旁一直沉默的少年迅速把他推开，利落一脚踹在其中一人的腹部。

贺峻霖只听到皮肉被塑胶硬物碾压的钝裂声，还有那些女生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贺峻霖“刘耀文！”

贺峻霖情急之下喊了声少年的名字，却只看见惨淡的夜光下，快到出现残影极具爆发力的坚实手臂。

那是刘耀文。

他打起人来确实很凶，和平时淡漠温吞的外表大相径庭，拳拳到肉，一下比一下狠厉。被打的人叫唤声更大，感觉再凄惨尖利一些，能引来五十米开外保安室的大爷。

但除去围观的女生，真正斗殴滋事的不过就三个男生。

如今三个成年人都倒在地上，由骂声到求饶声，被揍得实在可怜。银色的钢管七零八落，骨碌碌滚向角落。

刘耀文掌握着分寸，抬眼扫了眼颤颤巍巍躲在屋檐底下的女生，下颌没松半分。他垂下眼，冷冷地看着趴倒在地唇角还流着血的刺头。

刘耀文“搞烂谁？”

刘耀文“有种再说一遍？”

话落，他紧了紧地上人的后领，指尖染上点点猩红。

龙套“……我，我孬种！我是孬种！我再也不敢了！”

龙套“哥……不是，爷！求求你放过我！”

被暴力驯服匍地的人姿态最卑微，早已经失去了一开始的威风凛凛，现在泪水流下来，与血迹混在一块，乍一看还有些恶心。

刘耀文松开他领子，面色不虞地站起来，朝着反方向回寝室。

贺峻霖连忙跟上，路过一躺尸的，还不经意给补上一脚。这他妈送人头来了，没一个能打的。

他没想到刘耀文会打架，实属意外。

这满地惨烈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贺峻霖“刘耀文……”

贺峻霖路过超市，想说，要不然我给你买包湿巾擦擦手上的血？或者买个创口贴？

刘耀文却没和他想到一块去，沉着回答。

刘耀文“他们不敢。”

贺峻霖一怔，反应过来他说的话的含义——

他们不敢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