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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栾缓步走下楼,灯光照在她身上落下一片阴影,管家早就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只有张启山大张大摆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报纸,许是听到了声音,他抬起头看向顾栾。
两人对视间一片淡然,随后又默默移开视线。
张启山开口说道,“换个衣服需要这么久吗?”
“你可以不用等啊。”
顾栾阴阳怪气时总会下意识的勾起右边的唇角,她穿着羊毛织成的棉拖鞋,一步一步走下来时,半边玉足露在外面,真的像块玉。
张启山盯了一会儿,将报纸往边上一放,看着满桌子的菜却毫无食欲。
顾栾不一样,她自顾自的坐到张启山的对面,果不其然,张启山冷了脸。
张家府上都是按照欧洲的那种风格装修的,长长的大理石桌,一坐到对面,看着跟隔了八百米远似的。
张启山笑了。
“怎么~”他清朗的声音下是情绪十足的嘲讽和不爽。
“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其实张启山不同与东北张家这个古老家族的古板传统,这一点从他这一栋低奢的欧美洋房就可以看出。
他之前的早晚餐大多数时候都是西方那一套,这一切在颐醒来之后才改变。
颐放下碗筷,又从一旁抽出手帕擦擦嘴,这才不急不慢的抬眸瞧他。
突然一笑。
风情万种,只是基于长相的限制和古老传统岁月流下来的痕迹,更多了几分端庄优雅的高贵。
张启山一顿,直勾勾盯着她缓慢起身走向自己。
颐弯下腰靠近他,不近,但就是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颐看着张启山不动声色的假装若无其事,绣口轻张,“可是……我想了。”
……
想什么?
张启山脑子微微糊涂,还在想颐说的是什么,就见她退后半步,俯视自己,神情是一派认真的淡淡。
张启山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抓了个空。
颐眼中多了几分烦躁与自嘲,“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她长发划出弧度,倩影牵动张启山的心。他思索着,什么我想了?……猛的抬头,那一抹身影早已消失在长廊里,他眼底却闪过翻涌的惊喜!
是什么让她突然愿意试着接受自己?又是什么让她突然反悔那一瞬的决定?
不管怎样,她的态度已经松懈一点,有转变就有机会。
张启山的喜悦谁都看的出来,那一抹迟迟不肯落下的唇角让二月红诧异,他双目流转,说话时就会不自觉带上儒雅的笑,“怎么?什么事让佛爷这么高兴?”
张启山右手抚着左手的玉石戒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
他笑了笑,没说话。
反倒是抬眼看向二月红,“你成婚也有段时间了,怎么样?”
二月红脸上的表情未变,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嗓子里的堵塞。
他笑了笑,“丫头很好。”说着挥挥手,“不聊这个了,佛爷今天来我梨园是用什么事吗?”
“怎么?我无事就不能来听听戏?”
“听戏自是可以的,只是怕……无事不登三宝殿呀。”
二月红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可他的表情实实在在的告诉所有人,他很严肃。
张启山挑眉,也严肃起来。
“什么都瞒不过二爷,”他先意思意思的恭维起来,然后勾勾的盯着他。“二爷真的决定金盆洗手不干了?”
二月红转着杯子,目光不似张启山的凛厉,他的眼神一般都很温和,除去个别时候,是格外的清冷。
就像现在。
二月红真的很疑惑,一个个的,他金盆洗手很难想象吗?
“二爷,咱们这一行的……”
“佛爷。”
张启山话没说完被二月红打断,他笑的微冷,毫不客气,“我既娶了丫头,就有对她尽责任的义务,这种损人阴德的事我是不会再做了。”
见他还想再说什么,二月红站起身,黑色的狐裘搭在他身上显得格外贵气。“佛爷不必再说了,您还是管好您自己的事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
张启山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倒也不是很意外。只是还是有点可惜,二月红的本事就这么耽误放置,着实可惜。
无功而返,他只能回去。
梨园外,摆着摊子的小贩们吆喝着,路上不时有行人匆匆而过或偶有停留,张启山一袭军装直挺挺的站在梨园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张副官打开车门,恭敬的等待着他上车。
许久,张启山大步走向车门。
黄昏斜阳,云霞混搭着各种色彩挂在天边,甘愿成为这一切的背景墙。高墙绿瓦,人土风情,夹杂着复古与现代,古典与欧美的风格,优雅又风情万种,只是民国,注定了一场大雨,悲哀,与绝情。
——
那年灯火阑珊,风流浪荡子丢了最重要的一颗心。
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