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纳万象

……

夜初十分，摄政王驱车回府，自早朝后他就立即着手调查江兰水灾的严重程度，结果一阵奔波，毫无所获。他记得他之前过目过圣上批准的折子，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圣上有拨过款赈灾，结果今日早朝得来的却是更加严重。

除了这个以外，还有那道圣谕， 他不明白、不明白当今圣上究竟为何意？是真心还是借此来鉴定他的忠诚之度？

百里家世世代代清正廉洁，于主更是忠贞不二，至少表面是。难道她发现了什么端倪？想借机铲除摄政王的势力？他可不敢想象会是男女之情。可是……白天的吻呢？

思及此，他不由的捂住唇嘴，那种燥热感又出现了。

奕商：“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天色，天色不早了，这次江兰水灾恐怕别有隐情，不管如何，先办好圣上给的任务。奕商熄灯就寝。烛火飘摇，他打算明天好好整理整理思绪，再做决策。

……

〔皇宫▼〕

九祈倚靠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副残卷，她看向窗外，想着段奕商回家后的反应。其实仅仅只是因为小时候的缘分而喜欢他的话，那未免显得太潦草了，真正对心动她还未曾有过，至少她自认为。但总是忍不住靠近他，自己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变成现在这样呢？

想着早朝那些巧舌如簧的权臣，虽他们不说，其实心底他们也不想承认她一个女子，何缘称帝？不过没关系，只要玉玺在手，他们即使有气，也只能忍着，更何况她还有凤印，龙凤之姿，不就是如此吗？

九祈：“小莲”九祈叫来贴身侍女。“陛下，怎么了？”小莲从门外走进来。“你白天不是说有关于朕与摄政王的市井流言吗？让朕看看。”小莲一听，神色惊异，这话本子写的事……怎么能让陛下看到这些污言秽语呢？“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没关系，朕今日在早朝也下了旨意呢……。”小莲自是没办法推脱，只好去找其他宫仆要来几本，九祈饶有趣味的翻开。然而……

不到一秒，九祈火速关上。

九祈：“小莲……这话本子究竟是谁写的？”

小莲：“据，据说是城中有名的话本子贩卖商？”

九祈：“很好，朕明日微服私访，我到要看看这人有几分能耐”那纸上满满一页的虎狼之词，还有配图。虽然她还真有点想，但为了皇家的颜面，查!必须查!

小莲略显犹豫：“可是……陛下皇宫这里……”

九祈长叹：“那些陈规旧矩朕自是清楚的很，但就在首都这里，也不会出什么乱子。早朝过后我再出发……”她放下残卷，案板上的奏折七七八八的散落着。她着手收拾，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起身。她看向庭院中栽种的梅花，不知今年，花香是否如旧？

她喜爱梅花，没别的原因，只因为咏梅中的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无论今后如何，她只愿“香如故”，亦如傲骨凌霜的梅，即使被风残，为雪吹，她依然能保持本心、屹立于旷野。

烛火飘渺，漆黑的夜幕降临，她收笔，倒床，沉沉的睡去。

烟香若隐若现，斜雾缭绕，恍惚中，她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与她相差无几，朴素的衣裳随烟而散，她转动身姿，举手投足尽显纯清俏皮，她好像再笑？九祈想再看清楚一点，但换来的却是一阵如烟般的消散。

那会是谁呢？她想不出答案，只觉得很熟悉。

少女：“你知道吗？我父皇去世了……我的哥哥们为了皇位争的头破血流……”

声音似乎在耳边。她看见衣着朴素的少女倚靠在御花园长廊的柱子上，神色略显麻木，手里捧着一个蹴鞠。

而少女身旁则是一个侍女，那侍女也不知该作何表情，她只能回答：“公主，不用难过了……”。少女从麻木的神色中恢复，她起身，手里的蹴鞠掉落。“但令我不能容忍的是哥哥们……父皇尸骨未寒，他们就开始绞尽脑汁坐上那个位置。”少女浑身颤抖着，她没办法容忍绝情绝义的哥哥们……“我很想念皇兄，他明明是嫡子，也是太子，却被伊肆齐迫害至此!”伊肆齐是贵妃的儿子，也是她的四哥、四皇兄。

太子伊槐序，御景皇后的子嗣，也是帝王家的长子。在群臣眼中，他一直是端庄柔和、心有沟壑的一个人，在父母眼里，他总是宁静致远、颇有远略，但仁慈却成了他的致命弱点。

先皇驾崩，身为太子的他自是要坐上王位，以延续先帝之遗志……但，却在上任前一天，不幸身染重疾，病倒在床。当然这是对外界的说法，但少女心里很明白，是四皇子的手笔。

二皇兄自请辞官，于深山中隐居。三公主早已嫁入外族，况且，她身为女子，自是不能执掌朝政。最后，皇位自然而然就落入了伊肆齐的手上……而她，身为末尾的公主，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逗逗尚在襁褓中的妹妹伊拾灵，闲来无事也看看书。王位，她可从没想过。或许哪一天，自己也会像姐姐一样，为了国家安定而被送去与外族联姻。

侍女：“可是，公主……”

少女：“没关系……我九祈可还没怕过谁!”

我一定要找到四皇兄迫害太子的证据!她想。她对于这个哥哥就没有什么感觉，这件事一出，她对四皇子的印象直线下降。她很喜欢太子哥哥，大家都很喜欢他，那个温柔的人怎么能被这种小人迫害？

少女：“太子哥哥曾说，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我一开始不解其意，直到后来细读了战国策，我才发现如今这个世道和千百年前又有什么区别呢？森罗万象，尽纳眼底。”

少女：“我现在十七岁，可不是从前那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了!”

少女起身，转身向东宫走去，她想看看已然疯癫的太子哥哥。也想查出为什么皇兄会突然落得个失心疯。四皇子给外界的解释是太子因先帝去世、太子妃的失踪而患上失心疯，但九祈根本不信，所以今天过后 ，她要出宫，不为别的，只为找皇嫂，也就是太子妃，问个清楚!

……

是啊，她从这里开始就步入了不归途。

迷糊中，烟雾忽散，少女的身影全然不见，九祈睁开双眼， 四周一片漆黑，窗外的明月已经偏东，清晨了吗？她想。她坐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长发散乱的搭在肩头上。

距离早朝还有好一段时间，九祈起床，此时 ，小莲轻喊：“陛下，您起了？”九祈应答。“需要奴婢为您更衣吗？”“不用了，距离早朝还一段时间，你先回去吧。”“是”

九祈：“没想到还能梦见四年前的事……”她看着案板上的奏折发愣，似是回想起了往事。

……

那个故事的后续则是，她费尽心思寻找皇嫂，可是后来呢？却收到了太子妃病逝于娘家的噩耗。待她赶去时，早已回天乏术。四皇兄独揽王权，当时的摄政王段奕泽也是权朝倾野。很明显，那时的摄政王有点墙头草的意味，当时的她可不懂这些，只记得段奕泽常带着长子进宫，什么目的？她不得而知。到现在，她也只记得一个男子常独自一人似要望穿池水般的矗立在皇宫花园的池塘旁。

她每每穿过御花园去看望太子哥哥时，那人总是在哪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有一天听见宫女们的闲聊，她才知道那人正是段奕泽的长子——段奕商。奕商，这两字直击她的大脑，原来……元夕节的大哥哥是你。

重逢久别的故人，她自是很高兴，可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直接去东宫，始终未能与之交谈。就这样持续了几个月，九祈照例闲逛御花园，这次她没有看见段奕商，这不禁的让她感到疑惑，但很快 就被她“看来今天摄政王没有带长子来”的想法将这疑惑变得荡然无存。

她也没有多想，继续闲逛，太子哥哥的身体状况愈渐消瘦，她很担心，却又无能为力，即使一直在查四皇子用的什么手法，可太医、民医都请遍了，还是没什么效果，最后请巫师也无能为力，国师也说太子的命格有消退的迹象，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吗？甚至想过翻山越岭找一些所谓的仙药补救，很明显没什么效果。她当然也尝试过交流，可太子哥哥除了一身疯癫造型，什么也说不出。很快，太子病逝……九祈只记得那天，她哭了数个时辰，对于四皇子的恨意也到达了极点。

厚葬太子后，九祈还是来到了御花园。但这次，去东宫也没什么用了。

这时候，她又看见了段奕商，但这次他不是在池塘旁，而是向东宫的方向走来，他看见了九祈，神色略有讶异。但也没说什么，照例示礼后他继而行之。

“东宫可不是随便让人进的”九祈倚靠在柱边，语气中带有不满和怨怼，还有悲伤，她叫住了段奕商。

他似乎迟疑了一会儿，后转身作揖：“公主，还请见谅，我奉圣上之命前来收拾东宫内阁”

九祈神色一变：“收拾东宫内阁？那不是下人该做的事吗？为什么让你这个摄政王之子去？”

段奕商：“并非那等，而是调查太子死因……”

听到这，九祈再也坐不住了：“虚伪!太子哥哥究竟是谁害死的？四皇兄心知肚明!”对方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激动。“抱歉……”“你不用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随本公主来，本公主今日就要向四皇兄讨个说法!”段奕商一愣：“公主殿下!大可不必，此事不是大事，何须到圣上面前……”九祈可是懒得听他说完，一把抓住他就往朝堂跑。

……

想到这，九祈不由的觉得那时的自己真的很刚烈。可是后来闹到圣前，结果却不了了之。

……

九祈：“皇兄，非得如此？”

龙椅上，那人语气慵懒，似乎满不在意：“皇妹在说什么呢……气势汹汹的带着百里家长子作甚？”

九祈浑身打颤，咬牙切齿。一旁的段奕商踏前一步作揖：“只是在去往东宫的路上恰遇三公主，公主不满陛下您遣臣前往东宫……故而……”

“哦？竟是此事？皇妹似乎对皇兄误会很大呢……是不是认为收拾东宫是下人该做的事？哈哈，朕这般做是看中百里家长子的品质，来锻炼他的为人呢……”

“荒谬至极!!”这明摆着是侮辱人，换作她，这官早辞了!

龙椅上的人轻笑“倒是皇妹你，如此这般在意，莫非心有仰慕？朕成全你”他看向一侧一直不敢说话的段奕泽缓缓说到：“不知百里家长子可否有婚配？”“臣之子，尚且没有”段奕泽回答。“父……”段奕商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这么做，前几日不是刚与江兰家次女定亲吗？怎会……但很快，他没在说话，他从始至终不过是父亲用来攀附权贵的棋子而已。

“那好，朕现在将三公主赐婚于百里家长子，可有异议？”段奕商一愣。

“臣，不敢”

“皇兄!你究竟要干什么？!”

“怎么？皇妹不喜欢？”

“别叫我皇妹，我根本没有你这个哥哥! !”

“那好……朕收回旨意，你究竟想要什么？”

“陛下，赐婚旨意怎能说改就……”龙椅上的人神色不满的看向他，段奕泽也不敢再说话。

“你! ! !”

九祈满腔愤慨，转身就走。段奕商作揖：“还请陛下允许我先行告退”“准，正巧朕要同摄政王好好谈谈。”段奕商应允，即刻退出朝堂。

朝堂外，九祈狠狠的砸向墙壁，奈何手痛，收回，此时段奕商也走过来：“三公主，抱歉”，九祈现在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但看见来者是段奕商时，她长叹，迁就他人又有什么用呢？说到底他也同自己一样，只是任由人操控的棋子，无能为力。“本公主说了，你根本没错……错的是本公主，本公主就不该指望那个衣冠禽兽!”段奕商：“但……也无能为力对吧？”。不知是不是都身处同一个处境，他不由的想说些什么话。“……”是啊，无能为力。

……

而今，他们身份有异，九祈却不知该同段奕商说些什么了。

后来她陪着段奕商一同去了东宫，很明显，哪里除了生活用具，什么都没有。

不知什么时候，她再度拾起笔识读残卷。很快，迎来了早朝。

……

……

—未完待续—

作者君~采用的是插叙来叙述女主还是公主的事，皇帝这边进度就只能慢慢来了……

作者君~到了后期再慢慢解释山海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