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听学ing

藏书阁内。

一面青席,一张木案。两盏烛台，两个人。一端正襟危坐,另一 端，魏无羡已将《礼则篇》抄了十多页，头昏脑胀,心中无聊,弃笔透气，去瞅对面。

在前往姑苏听学的路上，就说是姑苏蓝氏代代美男子辈出，本代本家的双璧蓝氏兄弟更是非凡。魏无羡此前没空细细瞧他的正脸，现在瞧了,胡思乱想道

魏婴是挺好看的。相貌仪态都挑不出毛病。只是真想让那些姑娘们都来亲眼看看如果整天苦大仇深横眉冷对如丧考妣,脸再好看也救不了这个人。

而被他盯着看的蓝忘机则是在重新誊抄蓝家藏书阁里年代久远、又不便为外人所观的古籍,落笔沉缓,字迹端正而有清骨。魏无羡忍不住脱口由衷赞

魏婴好字，上上品！

蓝忘机听了心里泛起了些许涟漪，但想到对面那人的脸皮，实在不想表现出什么，让那人又得意洋洋的，因此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可魏无羡难得闭嘴了这么久，心里憋得慌,心想:“这个人这么闷，要我每天跟他对着坐几个时辰,坐一个月，这不是要我的命?”想到这里，忍不住身体往前倾了倾。

魏无羡这人是个很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尤其擅长苦中作乐。既然没有别的东西可玩，那就只好玩蓝忘机了。

魏婴忘机兄。

魏婴忘机？

魏婴蓝忘机

见自己唤了那么久都没个恢复，魏婴终于忍不住大声道

魏婴蓝湛！

蓝忘机方才停笔目光冷淡地抬头望他。魏无羡往后一躲， 举手作防御状。

魏婴你不要这样看我。叫你忘机你不答应，我才叫你名字的。你要是不高兴，你也可以叫我名字叫回来。

蓝湛把腿放下去！

见人冷冷的盯了自己许久方才出声，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坐姿礼仪，这让魏无羡颇为不服，但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动，继续着极其不端的坐姿,斜着身子，支着腿。上身却不知不觉又靠近了蓝忘机,胳膊压在书案上，方才严肃地道

魏婴蓝湛,问你个问题。你一一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蓝忘机垂下眼睫，不理其人，魏无羡又忙道

魏婴别呀。说两句又不理人了。我要跟你认错,向你道歉。你看看我。不看我?也行，那我自己说了。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错了。我不该翻墙,不该喝酒不该跟你打架。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挑衅你，我真没看你家家规，我清…我师祖那里也没这么多规矩，只讲究随心而为，不负本心，不然我肯定不会。

话是这么说着，心里却又想着肯定不会当着你的面喝完那一坛天子笑，我揣怀里带回房去偷偷喝,天天喝，分给所有人喝,喝个够。这个小古板，害我差点将清净山都说了，果然，美色害人。想着自己的计划，又继续说着

魏婴而且咱们讲讲道理，先打过来的是谁?是你。你要是不先动手，咱们还能好好说话,说清楚咂。可人家打我，我是非还手不可的。这不能全怪我。蓝湛你在听没有?蓝公子,蓝二哥哥，赏个脸呗,看看我。

蓝忘机眼也不抬，只说

蓝湛再抄一遍

魏婴别这样。我错了嘛。

一边说着，一边还要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可以，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哪怕蓝忘机心中对他再如何，面上依旧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蓝湛你根本毫无悔过之心！

魏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我说多少遍都行。跪下说也行啊。

到了如此地步，换了别人可能就就此作罢了，但，但，谁让蓝忘机面对的是魏婴呢？只听他还在那撒泼，蓝忘机无奈放下了笔，正当魏无羡以为他终于忍无可忍要揍自己,想抛个笑脸给他时，却忽然发现上唇和下唇像被粘住一般，笑不出来了 。他脸色大变,想要说些什么，最终都成了唔唔唔的声音。

见他终于“安静”下来的蓝忘机闭上眼,松了一口气，再次睁开双眼，又是一派神色平静,重新执笔,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而一旁的魏无羡早听过而且也已经受过蓝家禁言术的苦，心中却仍然不信这个邪。捣腾半晌,嘴角都挠红了，无论如何都张不开。片刻之后,他笔走如飞，不一会儿便扔了张纸过去。蓝忘机看了一眼，说道

蓝湛无聊。

魏无羡气得瘫在席子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又重新写了一张，拍到蓝忘机面前，又被揉作一团，扔了 。这禁言术直到他抄完才解开。第二天来藏书阁,前天被扔得满地的纸团都被人收走了。

而魏无羡向来好了伤疤忘了疼,头天刚吃了禁言的亏，坐得两刻又嘴痒难耐不知死活地刚开口说了两句，再次被禁言。不能开口他就在纸上胡乱涂鸦,塞到蓝忘机那边，再被揉成一团扔到地上。第三天依旧如此。屡屡被禁言的后果,便是魏无羡没空闲扯摸鱼，原本要抄一个月的分量,竟然七天就快抄完了。

第七天,便是面壁思过的最后一天。今日的魏无羡却有些异样。他来姑苏这一阵,佩剑天天东扔西落，从不见他正经背过，这天却拿来了,啪的一下压在书案旁。更是一反百折不饶、百般骚扰蓝忘机的常态,一语不发,坐下就动笔，听话得近乎诡异。蓝忘机没有理由给他施禁言术，反而多看了他两眼，仿佛不相信他忽然老实了。果然,坐得不久，魏无羡故病重犯，送了一张纸过来,示意他看。

蓝忘机本以为又是些乱七八糟的无聊字句，可鬼使神差地一扫，竟是一副人像。正襟危坐,倚窗静读,眉目神态惟妙惟肖,正是自己。魏无羡见他目光没有立刻移开,嘴角勾起,冲他挑了挑眉,一眨眼。不必言语,意思显而易见:像不像?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