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已经失眠将近一晚上的利威尔无奈的掀开被子 ，穿上拖鞋慢悠悠地向厨房走去，整个房子里并没有光源 ，只有几缕月光从窗外投了进来，他打开冰箱 ，从里面拿出了一瓶牛奶，顺便还看了一下保质期，还好，过几天才会过期 。

利威尔打开瓶盖 ，牛奶上的水珠已经打湿了他的手，凉飕飕的 ，轻嘬一口纯白的牛奶 ，一阵寒意一瞬间将他紧紧包围住 ，冷的他打了个哆嗦，本来就已经是秋季了，还喝这么冰的东西，简直是找罪受 ，利威尔微微皱眉 ，呆愣了一会儿，还是将手中的牛奶扔进了垃圾桶 ，摇晃着身体又走了，头上翘起的呆毛在月光下一动一动的 。

他一下子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侧着脸看着窗户外那又亮又圆的月亮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

“月亮，月亮 ，为什么艾伦会没有记忆呢 ？”

窗外的树影随风摇曳，倾泻下斑驳的月光 ，月亮似乎并没有回答 ，它四周的云彩慢慢飘动，仿佛是一层薄纱 。

利威尔将头埋在了枕头间 ，闷闷的说 ：“你让我怎么面对他啊 ……”

“艾伦！你出来啊！ ”

利威尔看着那满是尸体的乱葬场 ，心凉了大半截 ，倾盆的大雨激烈的拍到在地面上 ，激起一阵一阵的水花 ，尸体有的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 ，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恶臭 ，血液混合着雨水一直向下奔腾去 ，无数只乌鸦盘旋在空中，它们似乎很喜欢那种血腥的味道 。

他蹒跚着步子在血水中胡乱的走着 ，原先洁净的白衬衫早就脏的不成样子 ，利威尔一遍又一遍的翻找着地上的尸体和残肢 ，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磨破了皮 ，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 ，贴在了额头上 ，他脸色苍白的站在雨幕中 ，没有血色的嘴唇不停颤抖着 ，满是肮脏污渍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楚是雨水还是泪水 。

“喂……艾伦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

利威尔双眼无神的看着无数尸体中躺着的男孩 ，他一下子跪倒在血水中 ，颤抖着双手将艾伦从残肢中拖了出来 ，不停地用手擦拭着艾伦苍白脸上的泥土与血迹 ，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混蛋 ……我答应了……你……你醒来好不好 ……”

利威尔轻柔的蹭着艾伦的脖颈 ，眼泪控制不住的流淌下来 ，最终混合在雨水中 ，雨还在不断地下着，狂风似乎要将整个世界掀翻 ，旗帜被吹落在泥土里肮脏至极 ，无数只乌鸦嘴中叼着腐烂的残肢 ，百里之外的地方已经毫无生机 ，整个世界似乎陷入了绝望中 。

“利威尔 ……”

艾伦虚弱的睁开眼睛 ，他颤颤巍巍的从衣服里拿出一块干净如海的石头递给抱着自己的利威尔 ，发干的嘴唇不断地张合着，喉咙里发出一丝声音 ，利威尔赶紧将耳朵贴在艾伦嘴旁听着那含糊不清的话语 。

“利威尔 ……下辈子 ……你可要等等我啊 ……”

男孩的声音很轻，很柔，但是暴雨太大了吗？利威尔竟然听不清他的话了 ，他几乎是痛苦的抱着艾伦已经发冷的尸体不断的颤抖着身体 ，男孩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脸上是挂着笑容的 。

绝望似乎像黑暗一样将利威尔死死困住 ，冰冷的雨水浇灭那一丝的光明 ，那是神明施舍给他的，可是神明又失信了 。

他打开心扉用了多长时间 ，却在一瞬间坠落了深渊，连带着灵魂都坠向了深处 。

利威尔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经历生死离别了 ，他死死攥住那块月石，被雨水浸湿的头发下垂着 ，身后的自由之翼已经残缺不堪 ，已经没有力气了 ，已经看不到光明了吗 ……

记忆开始模糊不清 ，只剩下一阵黑暗 ，利威尔猛地睁开眼睛 ，一颗冰冷的泪划过鼻梁滴落在床单上 ，窗外火红的晨曦照耀在他脸上 ，感到一丝温暖 。

利威尔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他扶了一下额头叹了口气 ，脖颈上的那块月石紧紧的贴在胸膛处似乎已经连接在一起 。

红色的早夕连着天边 ，屋外的树已经长满了枯叶 ，像是没有了生命一般 ，利威尔抹去脸上的泪痕，拿起手机看了一下，随后便下床去洗漱间洗漱去了 。

处理好一切后，他拿起柜台上的钥匙便走了出去 。

微冷的秋风呼呼地吹着，地上的落叶卷成一阵风 ，利威尔裏紧了自己身上的大衣 ，朝着街道对面走去 ，他来到一栋房子面前伸手按了一下门铃 ，过了好久也没有人来开门 。

利威尔烦躁的皱了下眉头 ，他看向房屋旁边的花园 ，那里种满了木芙蓉 ，各种颜色都有 ，花园旁还有一棵桂花树 ，但桂花似乎已经凋落 ，零零散散的落在枯黄的草坪上 。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门 ，房子里的温暖气息一瞬间将他包裹住，利威尔搓了搓已经冻得发红的双手 ，朝着楼上走去 。

这座房子装修的很豪华 ，吊式水晶灯，带有花纹的瓷砖墙，楼梯旁边的墙壁上还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艺术画 ，但利威尔像是不感兴趣一样直接无视过去 ，他来到房门前敲了敲门 ，结果还是没有人回应 ，已经够烦躁的利威尔可顾不上礼貌了，直接开门而进 。

“喂 ，艾尔文 ，起床了 。”

他倚着房门 ，深蓝色的眸子淡漠的看着床上那一团翘起的被子 ，里面的人还在呼呼大睡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窗外几声鸟鸣声 。

利威尔小声的骂了一句 ，快速的走到床边使劲的踢了一下床板 ：“艾尔文 ，你家来人了 ……”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的移动了一下身体 ，随后便顶着鸡窝头坐了起来迷茫的看着床边的利威尔 。

艾尔文挠了挠头发，掀开被子站了起来 。

“你昨晚是便秘过头吗 ？怎么起这么晚 ？”利威尔带些开玩笑的语气说 ，他并没有在这个房间里停留太久 ，而是直接走到了客厅里 。

“啊……确实这几天有点……”艾尔文拖着还未睡醒的身体走向了洗漱间 。

利威尔靠在沙发上 ，拿起桌上的帆船模型玩了起来，洗漱间传来水流的声音 ，那修长的手指扳弄着模型船帆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投下一片阴影 ，清冷的轮廓逆着光芒反而染上一丝温柔 。

“利威尔，你早饭还没吃吧 ？ ”

“嗯……”

艾尔文听着利威尔敷衍的回答笑了起来 ，他走到厨房里 ：“怎么，专门到我这来蹭饭。 ”

“大厨的手艺好 ，我偶尔过来蹭一下不行吗 ？”利威尔放下手中的模型 ，伸了个懒腰 ，他看着已经系好围裙开始忙活的人勾起一抹微笑 。

“这可不敢当，你想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

两人见多了便也熟了，说话倒也不那么忌讳 。

厨房里渐渐传来一股清甜的香味，客厅的窗台处几只青鸟停留在上面啄食着什么 ，外面传来几声狗吠声和猫儿的嬉闹声 。

艾尔文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只不过肩上少了一份担子，倒也轻松许多，在这安宁的时代，过着普通又快乐的生活，估计是每个人都想拥有的吧 。

利威尔看着那两碗蔬菜粥眨了眨眼睛 ，然后便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

“家里没有多余的菜，所以只能吃这个了，你下次再来，我保证给你做顿丰盛的 。”艾尔文看着对面正在埋头吃的津津有味的利威尔又问了一句 ：“你今天来不只是为了蹭饭的吧 ，是有什么事吗 ？”

利威尔停顿了一下随后便淡淡的说 ：“我好像找到艾伦了 。”

“艾伦，你找到艾伦了，那这是个好消息啊，他有没有…… ”

“艾伦他没有记忆…… ”利威尔打断了艾尔文的话，他拿着勺子轻捻起来，碗里的粥只剩下一些了 。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 ，艾尔文看了一眼对面的人随后便垂下头 ：“那这可就棘手了啊 ……”

两人之后便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 ，只是沉默的将早饭吃完 ，利威尔道谢之后便出去了，艾尔文看着那矮小却又孤独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利威尔，艾伦他会记起来的，那个孩子可是许下承诺了 …… ”

利威尔停下了脚步，他抬眸看着那火红的枫叶温柔的笑起来 ，是啊，那个小鬼，可是许下承诺要来找他的 ……

秋景总是那么美好，路边的清湖随风扬起一片荡漾 ，几片火红的枫叶和枯黄的树叶像小船一样漂泊在湖面上 ，利威尔沿着桥边走着 ，迎面而来的秋风吹起了他额前的发丝 ，将憋在心里的事说出来之后 ，果然轻松了许多 。

韩吉看着利威尔来后，连忙贴了上去兴奋的说 ：“有个惊喜给你 。”

“什么惊喜啊 ？”利威尔将自己的东西放在了储存箱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看着韩吉那闪闪发光的眸子 。

“你先把眼睛闭上 。”韩吉看了下门外，利威尔到也没有拒绝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向他走来 。

“现在可以睁开眼哦。”

利威尔慢慢睁开眼睛 ，昳入眼帘的是他想念已久的那人纯真的笑容 ，他几乎愣了一下 ，步伐有些不稳 ，韩吉拍了拍艾伦的肩膀笑着朝利威尔说：“这是新的员工艾伦，以后我们俩就可以轻松一些喽。”

“前辈你好，我叫艾伦 ，还望以后多多请教 。”艾伦朝着利威尔伸出手，满脸笑容的看着眼前的人 。

“你好 ……”利威尔平定了一下心情，他握住那双大手 ，男孩手掌的温度直传达到他心间。

利威尔稍微打量了一下艾伦 ，这小鬼的样子和气质到头没变啊，那笑容果然还是他利威尔贪恋已久的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