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哲】溺亡 07

俊俊“什么叫做我不该来？瀚瀚，你骗我单身我不怪你，可你不能连这点美好的回忆都要我抹去，串通别人试图让你从未出现，这一点都不好玩。”

瀚瀚“俊俊……你不该来，你真的不该再来找我的……”

龚俊把瀚瀚拉出怀抱，看着这人委屈的泛红的眼眶依旧慌了心神。明明是他骗了自己，怎么看上去他比自己还要难过。

俊俊“……好了，找都找到了，你能有什么办法？我们也不该那么不清不楚的了断，瀚瀚，别哭，你哭了我心会疼……”

没想到瀚瀚听了眼泪一下子从眼眶里就落了下来。他哭的默不作声，只抽噎着打着哭嗝，连同鼻尖都带了红，黏糊了声带。

瀚瀚“龚俊……”

瀚瀚“我没串通别人骗你……”

瀚瀚“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我其实早就不复存在，三清湖的水真的很冷……”

瀚瀚“你懂吗？俊俊。”

瀚瀚“你不该来找我，你不该看见我。你不该站在这埋骨地和我相遇……”

他想着这两天越发透明的身体，见到龚俊的这一刻就越发难过。明明已经阴阳两隔的人，为什么要让他们再次相逢呢？明明可以靠执念回忆不知多少轮回，怎么偏偏要超度我这肮脏的灵魂呢？

原来没了执念的地缚灵，连鬼都做不得

本来想着，这样也好。至少对于现在的龚俊来说，只不过失踪了一个骗他感情的游客，甚至他可以当做自己不告而别，甚至可以猜想他回头找了那个所谓的爱情。在这个结局里，至少两个人都过的很好。

可他偏偏要来找他，偏偏要来见他，偏偏那神佛的恩赐还不愿收回，偏偏要让他成为龚俊记忆里的疮疤，要让他在心爱的人眼前烟消云散……

瀚瀚“自杀的罪过就那么大……”

瀚瀚还要赔上你得来不易的快乐做神的心安理得？

瀚瀚明明我好不容易，才让你留着念想慰藉余生。

俊俊“瀚瀚……”

龚俊愣住了，他从未感觉瀚瀚的体温冰的冻人。那张让他爱溺欲死的红艳嘴唇开合间吐出的字词听上去模糊不已，明明都是自己耳熟能详的音节，怎么突然间感觉陌生呢？

不复存在？

没有串联？

埋骨地……？

俊俊他可是瀚瀚啊，他不是好好的被自己抱在怀里吗？虽然体温低了点，但不是因为体质虚弱吗？虽然皮肤白的有些透明，但那不是光线折射的关系吗？虽然……自己明明能看见他，能拥抱他，怎么就不复存在了呢？

【他死了】

俊俊明明也毫无顾忌的吃过自己递过的雪糕，明明也挑剔不已的在换衣服的时候来回穿脱，明明也拉着自己的手奔跑在阳光曝晒的街道上，怎么就变成人鬼殊途了呢？

【他死在这个地方】

俊俊埋骨地？难不成这块石头曾经被他赤脚眺望星空，这冰冷刺骨的湖水曾淹没了他清俊的脸庞？这片山清水秀的美的云雾缭绕的三清山，那污浊的水草曾缠绕了一个少年的脚踝？

【他是自愿死在这个地方的】

俊俊那个笑起来比盛夏的阳光还要明媚，打闹的时候眉目间洋溢着潇洒的恣意，胜负欲超强嘴上输了半分都不让的人，会在深夜里歇斯底里的痛哭，颓然的放弃一切黯淡着一双承载璀璨星河的眼睛，孤独的走进冰冷的湖里吗？

俊俊那个真情实感充满爱的故事，会是他放弃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俊俊原来，初见时你阴郁的样子，才是你一言不发想告诉我的故事。

……

俊俊“你是……鬼吗？”

瀚瀚“是。”

龚俊想不明白，这怎么可能呢？瀚瀚要是鬼，他怎么能看见他呢？又或者说，怎么偏偏只有他能看见瀚瀚呢？这一次的“初见”真的是初见吗？那所谓一见钟情的怦然心动真的不是久别重逢的欣喜若狂吗？

人世间都论因果，瀚瀚，我们之间的因果是什么呢？

俊俊“瀚瀚，我们认识吗？”

瀚瀚“……或许吧。”

俊俊“为什么说或许？你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自杀？那个你很爱的男朋友呢？他知道吗？”

瀚瀚他知道吗？他正在问我啊。

他扯开一抹苦笑，有些事情不能刨根问底，有些谎话必须撒了又撒。

瀚瀚“见过的人太多，记不得了。鬼只对自己死前的事情记得最清楚，我啊，是蠢死的。满脑子都是和世界为敌，连命都蠢的自我放弃……他，他知道。”

俊俊“他知道？！”

龚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愤怒，带着点闷不吭声的委屈和控诉。

瀚瀚“对啊，他后来知道了。我去见了他，他已经重新交了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工作的很顺利，偶尔会来这里看望一下我，虽然他看不见我，可是我知道他过的很好。”

那是猫猫给龚俊畅想的未来，那是他在这两年不眠不休的日夜里给自己唯一的幻想。

俊俊“瀚瀚，你又在骗我。”

龚俊第一次极快的反应到瀚瀚在骗他，不是他的脑子告诉他的，是他的心告诉他的。他的心极强烈的在反驳瀚瀚，反驳他所勾勒的一切，它在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他过的不好，一点也不好］

俊俊“他那么爱你，知道的时候不眠不休的找了你将近一周，他报警找了你很久却怎么也找不到你，他父母告诉了你的计划想劝他放下，却没想到他这才知道你失踪的真相，他发了疯的和家里人闹的不可开交，断绝了关系。可连续半个月的心神恍惚让他在找你的路上出了车祸，他拼命的求生，因为他还没找到你……”

龚俊不知道怎么了，那些话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些随着声音流露的是碎落成片的画面，泛着血色把他的脑袋搅的生疼，他没有停止说话，甚至越说越快声音越说越大。

俊俊“原来，原来你一直在这里。明明你失踪之后，我就把这个地方特地圈了起来，翻了个底朝天。怪不得我找不到你，原来那新闻里发现的无名浮尸真的是你，原来那天晚上你留的信是绝笔……你怎么敢死啊？你怎么舍得丢下我去死啊？我明明，明明还在等你……”

俊俊“瀚瀚，我的瀚瀚……我终于找到你了”

龚俊的头疼的想要炸裂，可他半点不舍得放开瀚瀚的手。他抱着他，抱的很紧很紧，试图用自己温暖的体温暖透这具冰冷的尸体。他脑袋里在冒着金星，那些被尘封已久的记忆混乱的来不及整理，可本能让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他找了太久太久。

久到，已经阴阳两隔。

俊俊“我该怎么留住你……”

瀚瀚“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