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哲】溺亡 05

怎么让一个人一辈子找不着自己啊？现在的社会那么发达，可不是从前那个隐姓埋名就能改头换面活一辈子的时候了。

***是个疯子，疯起来的时候是可以连自己的命都舍弃的。

瀚瀚“来不及了，俊俊。”

瀚瀚［抬头看着越发耀眼的阳光，光洁的手臂在太阳的照射下几近透明。］

瀚瀚俊俊，我又骗了你，我是个泥沼深陷的疯子啊，我怎么甘心把你去让给一个陌生的人。那场表面像蜜月的旅行，那场做戏允诺给你父母看的分手前的序幕，实际上是我准备给我们的葬礼。

世人人云亦云带着有色眼镜看待爱情的目光那么脏，我们应当彼此相拥去另一个世界缠绵。负隅抵抗太累，血脉相连太累赘，这世间容不得与俗人不同的规矩，当同归于尽。

瀚瀚可是你啊，我心爱的人啊！你看向这繁华的人生太过眷念，在那烟火簇拥里怡然自得。你喜欢看那青山绿水的春夏秋冬，你喜欢吃那街头巷尾的滚烫烟火，你鼓起腮帮子吹风车的样子太过稚气，你跪伏神像前虔诚祈祷的神情太过圣洁。

瀚瀚我突然不舍得了，突然不想让你陪我了。这塘底污浊的淤泥，只缠住我一个就好，怎么能让九天缥缈的云做了河底污臭的泥？

那天晚上，***撑着胳膊看了熟睡的龚俊好久好久，像是要把这个人的眉眼牢牢的记在心底。最后他蹑手蹑脚的穿上一件不属于他的宽大衣裳，去奔赴了他的刑场。

半夜的风吹的最为凛冽，配着婆娑的树影奏出了鬼哭狼嚎的音效。三清湖的水够清，湖也够深，下游的水直通到江河，来回洗涤也算循环的干干净净。

***脱下脚上的鞋，打火机烧的干净。他不会留下一定能表明他身份的东西，若不是把那衣服当他陪他的念想，他一定赤裸的离去。夜半三更，一个人慢慢的走进了湖里，便再也没从水里冒出头来。

瀚瀚今晚下雨了，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怎么能让一个人一辈子找不着自己啊？

——死了

……

龚俊是个很迷信的人，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龚俊没少去合八字求神佛，弄的唯物主义的***没少嘲笑他男人封建迷信。

可当***成为飘荡在三清山的一只孤魂野鬼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是真的不能不信的。只不过他还是觉得好笑，若鬼神是真，怎么龚俊求了那么多寺庙的保姻缘，他们还能落到这般田地。

难不成，是神不入凡尘，鬼贪恋人间？

自杀的人不入轮回，有执念的鬼会成为死地的地缚灵。***是第十次被无形的禁锢拉回三清山的时候想明白的，可是他的执念是什么呢？难不成还能是没拉着龚俊一起死不甘心，非得祸害的鲜血淋漓？

这事，***想了两年也没想明白。

可当他被那个熟悉的刻骨铭心的声音给惊的回头时，他看着那张让他爱欲恨死的脸上不加掩饰的羞赧笑容，***听着自己心如擂鼓的跳动声展开笑意。

瀚瀚原来，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瀚瀚“……***，你叫我哲瀚就好”

俊俊“龚俊，随你怎么称呼都可以。”

瀚瀚他不记得我了，他原来真的不记得我了。

***说不清楚自己是高兴还是失落，原来短短两年时光你可以把我忘的这么彻底。也好，没了我的人生，你才能快乐的没有阴霾。

***不想深思为什么龚俊可以看到自己。也不想去探讨关于爱情的记忆原来可以那么短暂。可能神明终于打够了盹，回想起一个傻子日夜虔诚许的永远，即使阴阳相隔无力回天，也能了他们一个见面的心愿。

后来几天，***就知道龚俊的现状全都是因为失忆了，失忆的原因不清楚，只是恰好他的记忆里没了一个***而已。大概是神明不舍得他的信徒难过，给了龚俊一个永恒快乐的恩赐。

……

他不记得我，这是***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消息。

可龚俊依旧喜欢上了***。

哪怕他没有一丁点关于他们甜蜜过往的记忆，哪怕他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交集。他爱他，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对方是什么样子，他的灵魂都会爱上他。

***从来不拒绝龚俊，可他必须拒绝龚俊的喜欢。以前阻挡的是世俗的眼光，现在阻隔的是人鬼殊途。

瀚瀚“你看，俊俊。你忘了我，我见了你，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最好的结局了。”你不必念着我，更不要无法自拔的喜欢我。

瀚瀚［缩在这水底像株水草一样随波飘荡，情暖人心江寒鬼影］

瀚瀚我只是一时贪念舍不得你温暖炙热的胸膛，可我不能一错再错忘了是阴阳两隔。

这鬼啊，见了光是要灰飞烟灭的。

瀚瀚你我相见，执念已消。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执念困住了我，还是自杀的人真的入不了轮回。若是后者，我便连下一世也给不了你了，没了执念的地缚灵，会灰飞烟灭吗？

瀚瀚“我突然后悔了，早知道你会爱上我第二次，那旁人冷语也不是撑不下去。”

***想到从前的事情只觉得自己傻的透顶，把别人的疯狂腌臜都揽到自己的头上，满脑子都是要和这不讲道理不懂真情的世界同归于尽，他像个蝉蛹自己把自己锁在了网里。那些少年傲气的自以为是，那些闷不吭声的遍体鳞伤，都是他作茧自缚。

现在想想，他若是再相信龚俊一点，再对龚俊坦诚一些。家庭的伤害两个人依偎着便能愈合伤口，世俗的批判两个人相拥着便是铜墙铁壁，他原本只是爱他，而他原本也只是爱他，只是只关于对方的爱情。

怎么就，钻了牛角尖，辜负了那满腔的情意。

只是这些话，现在说已经太晚了；有些事，现在想明白已经太迟了。

瀚瀚我只能持续这个骗局，将那不该有的执拗继续到底。当年没舍得让你同归的命，现在又怎么舍得让你去尝那殊途的痛。

瀚瀚“对不起……俊俊”

瀚瀚“可是真的太迟了……”

瀚瀚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