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周】最是人间烟火气（中）

嗅觉是在和叶前辈打了一场后失去的。

或者叫做从山庄摸着碎裂的肩膀醒来，闻不到醉生梦死的熏香时发觉的。

自师弟秦九霄死后，他便没日没夜的燃起了这醉生梦死，后来打钉子太疼，熬不过去的时候为了麻痹自己也常常用着。再后来，他发现这香能使老温安眠的时候，更是日复一日的加大了剂量。所以没有比他更熟悉这味道的人，所以消失也被发现的很快

成岭“师父，怎么会突然遇到那么一伙强盗，能把你和温叔都打伤了呢？”

听到成岭疑惑不解的话，温客行才知道周子舒究竟是怎么对傻徒弟解释的。怎么说呢，得亏傻徒弟够傻，不然就阿絮这般敷衍的扯谎，哪有瞒得住的道理。他本想冲着阿絮调侃两句，偏偏对上周子舒一个瞪眼就怂了下来。

温客行“不过是趁我们不备，一时大意了。好了，成岭，你师父可盯你半天了，还不快去把山庄上上下下的窗花都去给贴好，耽误了看你师父不骂死你！”

温客行（心声）好吧好吧，那就只有我这个倒霉后爹来圆谎骗孩子了。

成岭“师傅才不会呢！”

成岭头也不回的怼了温客行一句，身体倒很诚实的一溜烟跑了。他是肯定师父不会为了点窗花责骂他，但是肯定会以此为由来罚他练功五百遍，他可不想难得大过年的休息时间，就在苦哈哈的绑沙袋中度过了。

温客行好笑的看着成岭跑远，嘴里念叨了一句小兔崽子。径直在周子舒旁边坐下，抓了把盘中所剩无几的瓜子也津津有味的嗑了起来，

温客行“我倒是想不到，美食珍馐不屑一顾的周大首领，原来喜欢这等街头巷尾常见之物？不愧是我们阿絮，就是连单手嗑着瓜子，我都觉得比旁人赏心悦目一百倍。”

周子舒“真是连瓜子都堵不上你这一张贫嘴！即知我喜欢，还跟我抢这做什么？我可是记得温大谷主置办年货时，可是信誓旦旦的说从不爱吃这种掐牙缝的玩意儿。”

温客行“我有说过这等话？”

周子舒“真，千真万确，比你撒谎骗成岭都要真。”

温客行“好啊，阿絮，我撒谎骗成岭可是为了谁，你说这样的负心话来也不怕伤了我的心？好阿絮，先不论这瓜子五香味道的别具风味，单单就你爱吃这一点，我又哪里会不吃呢。我们阿絮喜欢吃的东西，必定是这世上最美味的事物。”

周子舒嗑瓜子的手一愣，假装是抓漏了复又重新虚抓一把塞在嘴里。

周子舒（心声）原来这瓜子竟是五香的？我说怎么觉得这东西看着颜色深沉，仿佛被翻炒过一番。

本该是唇齿留香的茶叶香料味，到我嘴里倒成了味同嚼蜡。可惜这上好的瓜子了，没能进一个赏识它滋味的人嘴里。周子舒盯着嗑瓜子嗑的津津有味的温客行看了两秒，在温客行受宠若惊的表情中喂了一把瓜子。

周子舒“那你就给我多吃点，我喜欢吃的东西那可是多了，就怕你吃不消！”

温客行“必当奉陪！”

……

……

周子舒被段鹏举带人抓走的时候，说实话，他早已预料。

韩英既然被晋王放了一马，以他的本事能被留了口气逃到四季山庄来，必定是晋王处心积虑的放他回来。又因为假琉璃甲的关系，韩英能知道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阴阳册，也必定是晋王特地放出来的消息。

为的就是找到他的藏身处，终究是白衣剑出风声难掩。

其实周子舒走出来看到段鹏举一行人戒备警惕的样子只觉得好笑，那种生怕他抽出白衣剑大杀四方的样子真的惶恐的好笑。分明是来围剿的人，偏生一出来活像个被寻仇的。他们不知道，他的白衣剑出剑速度仅有全盛时的三分。

而此时此刻，周子舒想着昏迷过去的老温，想着年纪尚小的成岭，想着自己摸上剑时那空无的触感，苦笑着闭目养神。

周子舒（心声）五感渐失，终是到了触觉。

唯一能被强烈感知到的只有痛，反应再迟钝的人痛觉也是敏感的。

对于周子舒来说，这是外界唯一能传递到他意识里的东西。

周子舒“哈哈哈，鹏举啊，你以为杀了我晋王就能活吗？临死前有晋王给我垫背，我周子舒不亏！”

周子舒两侧的琵琶骨被粗壮的铁环穿过，铁链将他的肩胛锁死整个人不得动弹。段鹏举气急，沾了辣椒水的鞭子就往周子舒身上打去，恨不得能几鞭子抽死这个嚣张可恶的疯子，让他的那张利嘴从此不必说话。

可他不敢，晋王的命牵在这厮身上，晋王不会允许自己杀了他。他看着周子舒那副有恃无恐的嘴脸，突然计上心头嗤笑一声，周子舒啊周子舒，你不是最会笼络人心吗？那我便等着来人救你，到时候刀剑无眼，你要是死了可不是我段某的责任。

想着他用力再次抽了周子舒一鞭，虽犹不解恨但只能就此罢休，拂袖离去。

周子舒脸被打的侧在一边，吐了口淤塞的污血竟乐不可支的笑了。他还怕什么呢？

周子舒（心声）人生也没多少时日好活，死的如此轰轰烈烈的话我也算此生精彩。更何况，晋王哪里敢让我死，还得千方百计的去保住我的命，届时，老温也就该来了。

周子舒“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要靠着这疼来提醒自己活着......”

锥心的疼，一波一波向他袭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带动着穿透琵琶骨的链子叮铃作响，冷硬无情的钩子在晃动中翻搅血肉，旧伤未愈又添新疤。辣椒水混着穿堂的阴风折磨伤口，辛辣刺激的痛感让他不禁收紧了下颚。

周子舒（心声）疼

周子舒（心声）很疼

周子舒（心声）疼的真他娘的爽！

周子舒觉得要是自己现在的想法被老温知道了，怕是得着急忙慌的请大巫来看看他是不是疼傻了吧。可说真的，在长时间自己所碰触的东西都带着阻力一样，摸不清碰不着的空虚感比疼痛要可怕一万倍。

那是在慢性的死亡，哪来的直触内里的痛来的爽快。

……

温客行“阿絮！”

这是他失而复得珍宝。

温客行紧紧揽住了周子舒的腰，心疼的看着他惨无人色的脸庞和透出血色的衣服，他不知不觉的就用了大劲儿，直到周子舒发出一声疼痛的抽气才不知所措的松开。

周子舒“没事，老温。”

周子舒摇头浅笑，嘴唇苍白且干燥。他看温客行一脸不知所措的迷茫样子，干脆自己覆上他的手抓到自己腰侧，将大半重心都交付给身后这个宽厚的肩膀，掷地有声

周子舒“抱紧点，别让我掉下去。”

周子舒（心声）抱紧点，我才能感受到你在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