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寻源

顾云卿上前查看了一下自己娘亲的状况，才像是放下心来似的给床上的人拉好了被衾。随之，她取出了刚买到的九淳香袋，淡淡的香味儿隐约飘散出来。

　　这位孝顺的好姑娘将香袋放到梳妆台的桌面上，小心翼翼地用手拉扯着香袋上系好的红绳，打开了袋口。那香味儿顿时浓郁起来，不一会儿便满屋子酝满了九淳香的气味儿，闻着令人心旷神怡，仿佛体内的浊气都被排出来了一般，身心舒爽。

　　床上的妇人似乎也舒服多了，脸上的面容舒松开来，本来紧缩瑟冷的身子似乎也舒展了。

　　墨时贞嗅着这香气，只觉身子极为舒适，心中也惊叹着香料的神奇。从来未曾听说过，只是一个感冒，闻闻香味儿便能治好，这完全颠覆了她对医学的认知！

　　像是不信任似的，墨时贞轻声提出了要为妇人把脉的要求。顾云卿愣住了，眼中一瞬间露出了犹豫与防备来。她问：“你是医者？”得到对方的肯定，她眼中的惊讶放开了点儿，踌躇一会儿才答应了墨时贞。

　　顾云卿的反应倒是令墨时贞感到奇怪极了。她走上前，从被里轻拉出妇人的手，提起她的衣袖，左手弯起双指在妇人的手上轻轻按压把脉。果然，轻按时便能感知到浮脉的跳动，重按时稍减，那脉本像是紧绷住并左右转动的绳索，指腹下明显能感到它正由浮紧之象渐渐转化为和缓有力，紧绷的绳索开始松缓。这是渐渐痊愈之象，而且竟无需药物调理，恢复速度恍若光速！一丝惊诧与发现宝物的欣喜在墨时贞的眼中划过，唯有亲自查探，她才真正信了香的疗效。到底是玄幻世界，用香便能治好人，那可比她原本的世界方便多了。那九淳香的疗效竟比中药要好，也不知内质是什么呢？有无副作用？其他的香料是否也有相同的作用？哪些香料与九淳香的功效相撞呢？......霎那间，无数的问题与对香料的浓厚兴趣填满了墨时贞的内心，她现在恨不得就把香草的原料带走自己好好研究研究。

　　顾云卿瞅着墨时贞呆愣住的模样，忍不住询问道：“那个，墨姑娘？我娘她怎么样了？”

　　墨时贞听到声音，终于回神，放下了妇人的手用被衾盖好，从床边站起，道：“令堂已无大碍，好生调养，多歇息，必能恢复。”

　　顾云卿听了，松了口气，对着墨时贞再次感谢起来：“不想姑娘竟是罕见的医者，请恕云卿方才的无礼，失敬了！多谢墨君姑娘！”

　　罕见？墨时贞心生疑惑，忽然想起昨夜唐无邺说的人族炼药师稀少，原来是医者也稀少的意思么？她没有多问，婉拒了顾云卿要留她午膳的请求，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墨时贞在脑中问起唐无邺这问题。

　　唐无邺回答道：“确实。炼药师其实也是医者的一种，而医者只是炼药师的其中一种低等阶级。能做炼药师的，必要懂医懂治。这人族炼药师稀少成宝，医馆自然也少。有的医馆甚至价钱昂贵，普通百姓也看不起，只能听信偏方或是自己抓药、取香治病。”换句话说，便是一个小小的感冒也能把人给活活折磨至死。

　　墨时贞又问：“那皇上不管么？自己国家内那么多老百姓，病了却不能治病，他总不能不管吧？何况，药和香也不是万能的，那岂不是在国内死尸遍野么？”

　　唐无邺道：“皇上自然是管的。人族的每个国家在国内每座城都会布置好几个低价的医馆驿站，只是驿站内的医师不是稀少告假就是高傲刁钻，极少有耐心替人看病治伤的。久而久之的，老百姓们也就习惯了，各个都小心着自己的身子尽量不生病。至于香和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确实是万能的。治病疗伤，要么喝药，要么闻香，还有其他的治疗法子？”

　　墨时贞理解了顾云卿方才的反应，却听不懂唐无邺后面这话了：“怎么会？针灸、艾灸、推拿、放血等各种疗法都可用上不是？”

　　唐无邺顿了顿，回了一句：“我活了上万年，从未听说过有这等疗法。”

　　......

　　懂了。连上万年的老妖怪都不曾听说过的，说明这大陆一直都在依赖药物与香料治病疗伤。只是，是药三分毒，香应该也一样。那样子的话，也太过伤身害体了。墨时贞心下暗暗做了决定。

　　到将军府的时候正是午时二刻，墨时贞捧着装有新水的茶壶与小羹匙，低头走入了房间，见到床上的明玉还是安然无恙地躺着，心下满意。倒是周明玉，从床上起来时，额上还有汗珠，明显是紧张造成的。

　　明玉望着自家小姐终于回来了才松了口气，小声在人耳边说道：“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快吓死明玉了！今天差点就被发现了！”原来是家主派了人来查看四女的情况，当时情况紧急，幸好明玉急中生智，背着身子面对着墙，口中呓语说着梦话装作正在做噩梦，手紧紧抓住被角才令医师无法诊治，下了个神志不清还需歇息调养，静待梦醒的结论便离开了。

　　墨时贞满意地点点头，命令明玉明日继续，并让明玉下次呓语说些与记忆有关的。明玉无奈接令，只好恳求小姐早点归来。墨时贞在耳饰中查看了一下所购的药物香草，换回了衣物重新闭上了眼睛。

　　次日，墨时贞如约来到了祁氏香小店。祁汐悦早早地站在那笑眯眯地迎接着客人，活泼热情，客人们都被她的笑容感染了几分。墨时贞没有多说什么，放下七百多块秋灵石，接过九淳香袋便走。由店主人亲自炼制的香料，香味儿与顾云卿的那一袋相比，似乎香味儿更浓。

　　夜晚。墨时贞将耳饰中的材料全取了出来放到桌上去，自己盘起双腿坐到床上，双手分别放在双膝上放松，双眸缓慢闭上，平缓心境听从唐无邺的指引。她右手的指上现出了银色的锁魂戒。

　　唐无邺隔着锁魂戒的禁锢，慢慢给墨时贞传送着肖气，同时汲取着材料的精元，一同输入墨时贞的体内。“放松身子，沉心静气，想象你在一处困境要找到出口，不可着急。”低沉的声音传来，指引着床上的姑娘精神放松。

　　闺阁内，红木桌上的材料各自飘散出了若隐若现的灵气，跟随着锁魂戒发出的肖气过渡着，混成了一体，慢慢飘入了墨时贞的鼻中与嘴边。以唐无邺的肖气为指引点，灵气顺从地附着在了墨时贞的经脉与骨骼上，不断寻找着被堵塞住的肖气源头。女子闭着眼睛，本来黑暗茫茫的一片竟出现了一片荆棘丛，不，那应该便是自己体内混杂在一起的经脉，只是经脉上不时出现了黑色雾状的一团，那便是堵塞的毒素。再仔细望之，自己的前方似乎有许多条纵横交错的路，每条路都通往不同的方向，令人完全不知道应去向哪一条。况且，每条路上都有刺人的荆棘与弥漫的毒雾，大雾弥漫，到了路中间便看不到前方了，这要人如何前进！

　　“专心寻找被堵塞住的源头，莫要被表象迷失了方向！”唐无邺的声音再次传来。

　　话虽如此，可这遍地都是尖刃的路可怎么走！墨时贞四处观看了下，发现一道被输入进来的灵气若有若无地漂浮在自己身边，她愣了下，沉下心，再次观察四边的路。

　　此次观之，大雾竟散开了，能看出路上具体有什么。东方为石子路，石子尖锐磨人，自己穿着睡衫光着脚，走上前定会磨出血。南方为冰路，站在上面光滑得很，能不能站稳是个问题，并且那路上还散发着寒气。西北方有钉子路，根本无法行走。正北方是火石铺成的路，正下方有火熔浆，不时有火花在周边炸开......

　　似乎没有一条路是可以走的。

　　墨时贞深呼吸一口，伸手接触那股飘在空中的灵气。灵气被触碰的瞬间，猛地躁动了起来，上飞下窜的，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不由地，墨时贞便放松了点儿。她望着前方的路，闭上眼睛，随意选了个方向，也不管选了哪条，就这样向前行走。

　　闭眼望不到前方的路，却能感受到灵气漂浮在自己的身边。忽然间，手臂像是被尖刃猛划了一下般的生疼。墨时贞咬咬牙，没有睁开眼睛，努力沉下心来，继续向前走。

　　唐无邺的肖气安抚着着灵气，灵气的躁动平缓下来。

　　走了良久，前方的路几乎毫无尽头。墨时贞的身上已被方才类似的尖刺儿划伤了多次，生疼的感觉直刺筋骨！然而，她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心中的自信又稳了一分，她大胆地迈步向前走着。

　　灵气飘在身边，突然间像是找到了宝藏似的又开始激动起来。唐无邺赶紧道：“快跟着灵气走，破开源头的堵塞！”

　　墨时贞终于睁开了眼睛，望到那灵气上下飘动了一下，就往一个方向飞越过去！她醒了醒神，也不管身上被划破的伤口，立即迈腿奔跑跟上灵气的脚步。直到一个光源出现在眼前，灵气才停了下来。

　　墨时贞来到那光源面前，却见到一团黑雾若隐若现环在光源周边，光源无法散发出真正的光芒。想必，这就是自己被堵塞住的肖气源头了，她找到了！只是要如何破封是个问题。

　　她问：“唐无邺，我要怎么做？”

　　唐无邺说道：“摒弃杂念，掌控灵气，触碰光源去接纳你的肖气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