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矛盾

墨时贞在辰时一刻便醒来了，她并没有迟起的习惯，七点十五分已经算是她日常迟起的点数。昨日刚穿越来到这个玄幻的神秘世界，身心疲累，多睡一会儿也无妨。倒是睁眼醒来，看到的却是陌生的碎花床帘，饶是她自己一时也未能反应过来。

　　她欲下床洗漱，却也明白如今自己身份的限制。这个世界的小姐，洗漱都需要丫鬟捧着水盆入房，被人伺候着洗。墨时贞还未打算将自己醒来的消息传出去，洗漱自然就成了问题。正想着，门外九尺距离传来了脚步声。墨时贞凭借着自己杀手的意识感应着，当即迅速撩开床帘翻身上床，拉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脸担忧的明玉。周明玉想来看看自家小姐醒了没，她很是担心小姐的身体状况，昨日小姐好不容易醒来，却又忽然昏倒，可把她吓得差点连魂儿都没了。

　　明玉走上前，见墨时贞还是闭着眼睛，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失望地垂了眼眸，转身欲要离开，却闻一声：“明玉。”声音清晰秀雅，毫无喑哑之象。

　　明玉微微一愣，忙转过身来，只见自家小姐正睁着眼睛，望着自己。她眼睛微微张大，惊喜的神情浮现脸上，连忙兴奋地问道：“小姐！你......”

　　“嘘！”在那句“醒了”说出之前，墨时贞抬起右手，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做出噤声的举止。

　　明玉稍愣，默了声。良久，她才反应过来似的，惊讶地睁大着眼睛，又转头望了望窗户已经关好的门，蹲了下来，轻声问道：“小姐，你？”

　　墨时贞轻点了点头，用手撑着床坐了起来，转个身子对着明玉，双腿合着竖起，双手放到腿下互相拖着手肘抱住了大腿，同样是轻声地说道：“周明玉，你听着。我就是墨时贞，我就是你一直伺候的四小姐，如今，我已经清醒过来了。我需要的是忠心灵慧的人，你还愿不愿意跟着我？”

　　明玉眼中的惊讶愈发浓郁，可她只是呆愣一会儿，那股子惊讶便渐渐淡去，反而浮现出了警惕与不信任来。周明玉偷偷将双手伸到后头，沉了嗓音质问道：“你说你是小姐，你有何证据？我家小姐只是个痴傻儿，麻烦你高抬贵手，交代出四小姐的下落！”说着，她忽然取出一把匕首，迅速抵在了墨时贞的下颚边上。

　　墨时贞早已看出她的小动作，倒也没有戳破和反抗，心中赞许这丫头的敏慧警惕与护主之心，只是这质问的方式，还需改进。这里可是玄肖大陆，倘若她真是什么高阶的高手，明玉这般低阶弱者，怕是连匕首都未曾摸到便命丧黄泉。

　　“你也是个修炼的，大可感应到我这身躯是否拥有肖气。我还记得，我七岁时，我蹦入湖中寻找二姐要我找的金花钗，又不识水性，是你不顾一切跳了下来救我上岸的。九岁时，太子哥哥与三皇子哥哥初次来到我们家做客，三皇子不知怎的竟把我当成婢女使唤，我不肯听从，还出口顶撞骂人，惹了他生气，你不断替我求情说明，把头都磕破流血了，最后还是太子一句‘罢了’才算过去。还有你偷偷带我到外头玩儿的秘密......”墨时贞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对周明玉护着自己、陪伴自己的回忆，连最隐秘的，最长久的事儿都说了出来，把周明玉说得都愣住了。

　　明玉听着这些话，越听，怀疑便越消一分，但眼中的警惕依然未减少半分。她吸了吸鼻子，动用自己身上的低阶肖气去感应墨时贞的身子。果如其言，眼前的女子身上毫无肖气，连半丝灵力的浮动都未曾有！她真的是自己的小姐！

　　“够了。是奴婢该死！奴婢知罪！奴婢不该妄言怀疑小姐的！”周明玉忽然将匕首从墨时贞颈上移开，一把丢在地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停地认罪。

　　墨时贞停了言语，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侍女，耳中却感应到闺阁外头的侍卫不知怎的离开了去。她微眯起眼眸，静默良久，才伸出手，提起周明玉的下颚，开口道：“你做得很好，我不怪你。主子性变，查言听色，反应迅速，谨慎聪颖，该赏。那，我便再问你一次，我，你跟，或是不跟？你，又能否做到我所说的要求？”

　　明玉听着问话，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直视着自己的小姐，声音坚稳地说道：“明玉在此发誓，愿永远跟随小姐，忠心耿耿，永不叛离。奴婢敢言，不敢更不会背离主子。主言，奴婢定从不违！明玉，誓死从主！”

　　墨时贞看着周明玉那毫不犹豫的坚定态度，心中满意，再次暗暗赞许了一番。她松了手，道：“好。既然是我的人，那我说的，你自然是要说到做到。我有幸得锁魂戒赏识认主，混沌灵识如今一片清明。明玉姐姐，我谢谢你多年为我所做的一切。”

　　周明玉受宠若惊，慌忙道：“这是明玉该做的，小姐不必如此客气！”

　　墨时贞转了转眼珠，听闻外边换班的侍卫要回来了，便道：“甚好。我现在有一事需要你的帮忙。你，可有钱么？”

　　——一个时辰之后，墨时贞已经换上了一身淡紫蝉翼襦裙走在了秋止国国都的乌潇大街上。

　　她的腰间挂着一个钱袋，耳上戴着明玉赠送的有几十平米容纳空间的耳饰。钱袋里面装满了秋止国的交易货币，都是小巧且琉璃色相间的中品与下品秋灵石。墨时贞令周明玉换上自己的服饰，装作她的模样躺到床上，并对自己醒来的消息守口如瓶。而她自己则换上了婢女的长裙，打散了长发化身侍女。食了一点儿明玉送来的热汤算作早点，她便换了身份出了门。

　　乌潇大街不愧是国都的第一京街道，街上集满了各种商铺，摆明面的打地摊的面面皆有，热闹非凡。不时穿插着各式的叫卖声，行人也是各色各样，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身份。如此繁华模样，可想而知当今皇帝的统治有方。墨时贞边逛边看，心中默默感叹着古代集市的文化风貌。以往原主的记忆中也有过出来玩的回忆，可到了自己亲身体验又是不一般的感觉。

　　一身侍女打扮的年轻姑娘把乌潇大街的店铺都逛上了，将唐无邺所说的药材与香料都几乎买入囊中，就差最后一品香草九淳香。只是大多数店铺都道那是上二品香草，需七百中品秋灵石以上购之，乃是珍贵香料，无法提供出售。墨时贞只好挨家挨户，每间香铺都看一看地寻找。

　　正值夏季巳时，日光正耀。墨时贞转了几条街都找不着出售九淳香的店铺，身上已是一身淡淡的汗味，不免有些无奈。

　　又拐过一道街角，一间引人注目的小店呈现在眼前。只见那家小店简洁而不失丽荣，站台的店员微笑地招呼着客人进店，店前挂着漂亮的香包与香囊。店面之上挂着一个木质招牌，上面坚锵有力地刻着字儿：祁氏香。即便是远远站着便能闻到一股淡而好闻的香味儿。那定是一家香铺。仅仅这门面，便予人一种想要进店看看的好感与冲动。

　　打着最后一家再没有就回去的想法，墨时贞走入了店里，问其中一个店员：“请问，你们卖九淳香么？”

　　这店员是个身着蓝衫的年轻伙计，他笑眯眯地答道：“卖！这香草珍贵得很，店里每周只提供少量。姑娘好运气啊，我们店今周还剩一个九淳香袋了。”

　　墨时贞点点头，心里道着没有白走一趟，正想说要走了。不想，一道声音却横岔进来：“伙计，麻烦给个九淳香袋，记名顾云卿。”

　　墨时贞微愣，转头一瞧。一个一身淡色素衣的姑娘站在自己身旁，她的一头青丝用一根钗子束了起来。脸庞清秀，是个可观的女子，看起来跟明玉差不多大。

　　蓝衣伙计望了望那素衣女子，又望了望墨时贞，略为难地说道：“顾姑娘，这香袋已经是要被这位紫衣姑娘买走了。那这位姑娘，你还要这香袋么？”

　　墨时贞回答：“要。”

　　那顾姑娘急了，将钱袋取了出来，转头对墨时贞道：“姑娘，这九淳香我急用，麻烦能让给我么？”

　　墨时贞望着那女子，微微挑了眉毛，道：“可是我也急用。”

　　顾云卿又道：“我的娘亲病急，就差这香正好治她。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的这家店卖九淳香，请姑娘就让给我吧。”

　　墨时贞摇了摇头，道：“不行。”她又不是圣母，总不能别人一句急用就把香草给让出去。

　　顾云卿见墨时贞如此强硬，咬了咬唇，转身将钱袋放到伙计面前的桌上，道：“伙计，这是七百五十块中品秋灵石，麻烦把那香给我。”

　　墨时贞瞧着她那举止，自己也取下钱袋放到了桌面上，说：“伙计，我的钱也放在这了，把香给我，记名墨君。”

　　蓝衣伙计见两位顾客都想要香，一脸为难。做买卖的最怕遇到的一种情况，便是珍稀货物被顾客抢着要，顾客都是帝王，哪边都不好得罪。

　　旁边一位红衣女掌事见状，忙走了过来。她应是见多了这种情况，轻车熟路地便说道：“两位姑娘莫要着急，如若真的想要我们的九淳香，还有下周呢，不差着这几天。不如，两位就商量好一位先要，一位等下周，再看看把香让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