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镇

他们一路西行，御剑半月，终于到达了亭奴所说的青木镇。

青木镇地处极西之地，风土人情自然大异于中原文化。穹顶砖墙之下，人来人往，热闹丝毫不逊庆阳城。这里的人大都皮肤白皙，身材高大，眉眼深邃，瞳色浅浅的，在各色琉璃灯的照耀下，极具神秘色彩。

街上无论男女，头上都带着圆顶小帽，上面纹以各类花鸟图画，下面拉开一张两尺长的面纱，遮挡漫天的风沙。

酒馆里的小二掌柜都是女子，她们上身穿着各种颜色的小马甲，下面一条长长的裙子，腰间系着银铃，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像是叽叽喳喳的云雀。头上也不绾发髻，而是结了三四根长长的辫子，一直垂到小腿。琉璃见她们面纱之下，深目高鼻，面容艳丽妩媚，不由看得呆住。

那些女侍者大方爽朗，见她痴痴的目光，觉得可爱极了，一会儿送来葡萄一会儿端来奶酒，一边递东西一边笑嘻嘻地看着她。

琉璃被她们的热情逗得羞涩万分，只好端起奶酒，用大碗遮住自己羞红的脸。不料猛地灌下一大口奶酒，却被那古怪的味道呛得差点喷出来。

紫狐被她的模样逗笑了，”你也算见过些市面了，怎么人家看你两眼就把你羞成这样？“

众人见状都忍俊不禁，琉璃呛得满脸通红，司凤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禹司凤紫狐，亭奴说青木镇就在不周山脚下，可为何我看这里地形凹陷，像是个盆地的样子？

紫狐双手随意地抛起葡萄，嘴巴却极精准地接住每一颗，她一边吃一边模糊不清地说道：“你们可曾在凡人的地图上见过不周山？那里方圆千里，不许御剑，所以我们从现在开始，只能用双脚走过去。”

钟敏言一听连忙追问道，“只能走过去？！”

紫狐又叼了颗葡萄，“当然，在那里只要一御剑，立即就会被守山的神将给打落。不过不周山里面，除了神荼郁垒那里不要靠近，别的地方嘛，和普通高山也没什么两样。”

若玉似乎对神荼郁垒很感兴趣，连声问道：

若玉神荼郁垒？！当真有神明镇守在那里？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

紫狐用一副“你真孤陋寡闻”的眼神怜悯地看着他，娇滴滴地说道：“凡人嘛，肉眼凡胎，除了人谁也看不到的。凡间每座山都有山神土地镇守，可有人看见过？你们为他们立庙焚香，他们食供奉之力，给予你们一些小恩惠，千万年来都是如此。”

琉璃不是说三界生灵各不相干的么，那为什么神仙不在天上呆着，却在凡间生活？这样不会乱套么？

紫狐伸了个懒腰，懒懒道：“土地山神严格来说并不是属于天界的神仙，不像神明有自己的神魂，他们的力量大都来自人间，非召不得离开辖地。除此之外还有灶神，一年也只能上一次天庭。不过，天上的神仙确实不可以私自下凡，除非走渡厄道，经轮回，历磨难，积功德，才有机会重返九重天，不然......”

“不然会怎样？”众人都很好奇。

紫狐轻哼一声，冷声道，“不然天道无情，无论谁破坏天地秩序，都不会有好下场。”

众人听到她冰冷的语气，背后一凉，仿佛那个所谓天道正在默默注视着他们，一言一行，都不禁肃穆起来，席间一时无言。

在小酒馆休息了一会，钟敏言便催着赶路，既然要用脚走过去，不快点是不行的。紫狐却变回原形，懒洋洋地躺在软席上，轻道：“等到晚上，我看一下天色，找个合适的时候再走，那里不是说去就能去的。”

大家只好又找了家客栈先安顿下来。客栈的床呈圆形，上方有五彩的宝石，四周垂下几层细纱，梦幻绮丽。床的质感也不像中原的木床那样直硬，而是软软的，像是塞满了棉花。璇玑最喜欢睡觉，张开双手一下扑了上去，就再也不愿意离开。其他几个人白日睡不着，只好邀在一起出门逛逛去。

好在这里是边陲之地，异域风情颇有一番乐趣。几人到底是年轻人心性，很快就被各式新奇有趣的东西吸引去了注意力。

钟敏言见路边有卖女子饰物的小摊子，金灿灿的，镶有各色艳丽宝石，样式与中原的大有不同，想到玲珑向来喜欢这些小玩意，不由过去挑选起来。前方还有许多热闹，琉璃司凤二人手拉着手，很快地融入人群不见了。若玉两头张望一下，只得陪着钟敏言一起挑选那些他一窍不通的女子饰物。

“若玉也有心仪的女子吗？”钟敏言挑了两件，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玉镯子仔细端详，随口问道。

若玉愣了一下，摩挲着镯子，笑道，“这倒没有，只是我家中有个小妹，如今快要及笄了，想着买点东西送给她罢了。”

钟敏言接过包好的饰物，惊喜道，“没想到你还有个妹妹！不过，不是说离泽宫不许女子入内，那你妹妹在哪里安顿呢？”

若玉眼神一下暗淡下来，“我二人是孤儿，儿时一起生活在一个偏远的小地方，只是后来我拜入离泽宫，宫规森严，便不能再常常相见……”

钟敏言见他呆呆地望着远方，神色愁苦，当即取出银子塞给老板，朗声笑道：“那镯子，我要了！”

若玉急忙要取钱还他，钟敏言笑着拉住，“打住打住！你我何必客气？你的妹妹也等于是我的妹妹，妹妹及笄，我买个东西送她，权当是我的小小心意，祝福她万事顺遂。”

若玉便不再勉强，将那镯子攥在手里，若有所思，目光闪烁，不知想些什么。半晌，才淡淡一笑，轻道：“你总是这样热情善心，这镯子，我便替她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钟敏言将手豪气一摆，搭上他的肩膀，拥着他继续去其他的地方溜达。

若玉直直地盯着他的侧脸，良久，才将那镯子缓缓放进了荷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