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意欢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繁华城市总有阴暗的角落，那里聚集了所有的乞丐、地痞、赌徒、通缉犯……像琉璃他们这样长在光里的孩子，或许本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见到，但今日居然跟随司凤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

这里屋檐低垂，巷子边蹲着各色脏乱的人，余地窄得只容一个人侧身通过。污水垃圾遍地，臭不可闻，与外面的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世间繁华，注定都是建立在这样的阴暗之上。琉璃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但小时跟在二师兄身边时，也曾听他说过这些。如今她亲眼目睹有些不适，却不至于太难接受，一路只默默跟在司凤后面，目不斜视。钟敏言显然不太能忍受这样的环境，紧绷着身体，咬着牙问道，

钟敏言司凤，你确定你要找的人住这儿？！

他实在不敢相信，禹司凤这样光风霁月的乖小孩居然会认识这样的朋友。司凤简短地回了他一句，路边的醉鬼闻声绊住了他们前行的脚步。那人软绵绵地躺在地上，极猥琐地笑道：“哟，哪来的唇红齿白的兔儿爷？哪个舫里的？来，陪大爷......”调戏的话骤然断在一声惨烈的痛呼中。若是平时，禹司凤看也不会多看这种人一眼，更别说出手教训了。但今天身后跟着小姑娘，这污言秽语当然就没有继续下去的机会了。那人瞬间酒醒了大半，惧怕地看了眼这浩浩荡荡的六人，急忙连爬带滚地逃开。

琉璃虽然不懂那些词语的意思，但根据语境也能猜个大概。司凤心虚地回过头看她，眼神古怪，颇有些探寻的意味。琉璃心下暗笑，面上却不显，极无辜地回望着他，却意外把他盯得更加不好意思。

小破巷到处都是不规则的转弯，司凤轻车熟路地领着他们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一座破烂的屋门前。他抬手敲了两下——那门很虚弱地被他敲倒了，咣当一声摔在地上，顿时污水溅了老高，吓得众人急忙跳起来躲闪。司凤眉毛都没动一下，很自然地踏着腐朽的门板走进去，里面是个同样破烂的小院子，种着两棵快要枯死的松树，周围堆了许多他们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家具和杂物。他在里屋的门上敲了两下，结果里面没半点声音。他有些不甘心，用力再敲——还是没反应。大概是他们的声响惊动了隔壁的人，一个老者扶着拐杖走过来，不怀好意地笑道：“小伙计些要找意欢啊，现在这时辰，他估计还在河边画舫里睡着噫！”司凤闻言沉了脸色，一言不发，快步向外走去。其他人不明就里，只好加快脚步跟上他。最终一行六位俊男靓女，停在了满楼红袖招的青楼”娇红坊“面前。琉璃，璇玑，钟敏言，若玉，看着来来往往搂腰搭肩的男男女女，目瞪口呆。司凤轻咳一声，转身对琉璃温言道，

禹司凤你们先在这等等，我进去寻他。

琉璃我们不能一起去吗？

她听二师兄说过，烟花之地是最令男人沉迷的地方，虽然知道司凤不会如此，终究不想要他一个人进去。

禹司凤咳，这种地方，女孩子进去不太好。

里面全是色眯眯的臭男人，他私心自然不愿意让那些人的目光落到琉璃身上。

不曾想，俩人说话的功夫，居然有人被赶了出来，那男人身量高挑，穿着件灰色的旧袍子，长发未束，乱七八糟地搭在肩上，怀里还紧紧抱着个酒坛。花枝招展的老鸨跟在他身后，口沫横飞地拿着小算盘，咄咄逼人：“我说柳大爷，今儿一声大爷叫出来您也不觉着寒碜！您老也是咱们这儿的常客了，日日赊账，天天赖皮，您这脸呐，比起城墙来怕是也要厚上几分！咱们今儿明人不说暗话，一口把账都算清，赊的钱都给老娘掏出来！”那人背对着他们，看不清神色，众人只听到他闻言不断地赔笑。

禹司凤柳，意，欢！

司凤一字一顿地叫出他的名字，那人低下的头停了一瞬，立即极欢快地转过身来，十分夸张的语气，大声叫道：”哎呀！我的小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