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阋墙（下）

卡赛蒂放下羽毛笔，接过那残损的零件，只是稍加擦拭便看出了部件原本的紫色涂层。断口处非常粗糙，哪怕外行人一眼看去也能猜到应该是从原位置被生硬扭下来的。

卡赛蒂……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电力驱动的声波接收器。

毛色黝黑的精灵刚一抬头，便迎上白狼的愈发崩坏的扭曲表情。狼王当然不可能被这种程度的威吓吓倒。卡赛蒂将机械零件搁置在书桌一角，从宽敞的扶手椅内起身：

卡赛蒂‘袭击智能机器人’，这就是你的宏伟计划的一部分？

赛拉斯不错！要是被人类得到无尽能源，复仇行动将全部化为泡影。

塞拉斯自信满满地开始宣讲自己构想的宏伟计策，在略显拥挤的书架间高高扬起双臂：

赛拉斯到时候，地球方面的防御力量将会大打折扣，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下！

卡赛蒂你还在想实践这种幼稚的理论？晚了！

狼王苦笑着伸手扶着低垂的额头。他很难赞成这个鲁莽的弟弟的思想，因为后者在他看来永远是个徒有一腔热血的狂暴之辈。塞拉斯的自由和野性与生俱来，但同时也极有可能将血狼一族的未来葬送在所谓“复兴崛起”之路的中途，酿成无法挽回的悲惨结局。

卡赛蒂哪怕无尽能源最终没能到地球人手里，看看他们现有的船坚炮利！你还不明白，我们只会白白送死？

赛拉斯彼时不动，血狼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白狼有些气恼了，一抬脚“哗啦啦”踢翻一摞堆积的书本。他的狼爪毫不留情地直接碾上褶皱的纸张，盛气凌人地直接逼到兄长的眼皮底下，两只狼鼻子差点撞在一起：

赛拉斯祖祖辈辈中就是因为出了你这种畏首畏尾的驯良豺狗，才将复兴的宏图拖延至几乎无法重新拾起的地步！

卡赛蒂眯起眼睛略微抬头，斜着眼珠俯视越发得寸进尺的弟弟。

忠诚尽责的仆从准时送来点心和饮品，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很不凑巧就要撞见一场暴风骤雨。不知所措的狼族仆臣迅捷本分地安置好碗碟，慌慌张张撤离愈发拥挤杂乱的书屋。

赛拉斯谁稀罕这个冻死狼的鬼地方，谁稀罕你那亮敞敞的王位，谁稀罕憋屈成这种落魄样子的生活？

卡赛蒂摆出一副轻松的神态，手指轻拈一块贝壳蛋糕泡进醇厚的茶水中，借机背过身暂时避开气焰嚣张的血亲。塞拉斯显然进一步被激怒了，不依不饶地追上前数落兄长的“罪状”：

赛拉斯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子民’，我看你眼里只有自己！服软怕硬、低眉顺耳，和高高在上的什么‘高智能意识体’勾结，还跟那个人类的造物纠缠不清！

叮当！

黑狼并非那种通过摔打碟碗宣泄情绪的无理之徒，但还是非常不悦地重重搁下瓷杯。既无法以和平的手段送客，永冬之王最终决定自发离开，临走前丢下的几句话早已溢满压制多时的怒气：

卡赛蒂今天到此为止了，我的弟弟，茶点你自便。好自为之吧！

塞拉斯也不肯罢休。白狼当然不会跟上兄长的脚步，而是选择傲慢地靠在书房入口，大声冲着对方远离的背影威胁道：

赛拉斯下次再见面，我会亲手带来那孩子的机械心脏！

直到长廊的转弯处，卡赛蒂才意识自己手里还捏着一块糕点。他缓缓张开因沾了糖而略黏连的手心，将鼻子凑近，轻嗅已经融化变形的甜点。

……玫瑰的香气。

永冬之地的王者曾将这一点铭记于心：她和那孩子的名字，都取自一种颜色特定的月季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