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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世篇 第五十八章 乱斗

明堂拾经

今非昔比,朝不保夕;切开此面,离散各有命。

流落轮转终有时,可见卿来不见心;众里寻他千百度,灯火阑珊处尽灭,悬月无光云鬓改,江夜寒蝉凄切。

归根结底,或许这个人世,本就不应该存活至今。

斩草不除根,城春草木深。

可白久存活在这尚海城至今,打从这第一眼开始起,心底里着实算不上有什么一星半点的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以往她在的年岁,古时的云苏国地域并不算是江山延绵不绝,只不过是那一亩三分地的岛国,但这改革之后,变作了一个城,心里还是说不出的不痛快。

说是不甘心也好,看不过眼管辖无方也罢,她这心头滔滔不绝肆意涌现的恨,埋藏的再好,也早已拦不住的积少成多。

于是答应了苏小婷,来到了这百乐门,是想找个一举两得的去处做差事,可不知怎的,她眼前所看见的,是闸门前的那几个狗咬狗的疯子。

白夫人双手满血,雨师赋在旁两手都拿着枪,江柔茵在门口,心急如焚的想跨过林经理和她横在地上的躯体,好逃出生天。

她恍然大悟,猛的知道为什么何十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她触发幻境了。

临行前,白久特意将未散的内丹转到了腹中,也好安心行动,不用有太多分心的顾及。

而踏入这幻境的形式,就是魂魄离体,如果短时间内没能从幻境里面走出来,那便是断了气的,和身体没了联系。

不会魂飞魄散,但会永远被囚禁在这里,任由躯体溃烂入土为安。

因这里关着的不是人,所以对症下药,致命害人,再无往生。

这些白久心里一直都知道,她也是想赌一把的冒着一尸两命的风险,来一探究竟。

眼前这些乌合之众,到底是怎样做到不谋而合的边自相残杀,边将她的躯体寻到的?

林经理可是拿她一心当成饲料的,难道说是被雨师赋逼迫而行?

白久心里有了着落,死死瞪着雨师赋,气得不行。

现在看来,她的身体是回到了暗室的闸门前,是从幻境中逃离回到了外世界,那么得赶紧联系何十,让他出来了。

正这样想好,白久就要往自己身体里钻时,江柔茵刚好挡上来撞开了她的前路。

“小心点,江小姐,要不然雨师校尉会生气的。”林经理嘴脸还止不住的念叨,他和江柔茵一前一后的将她抬起,往暗室里头搬走。

“现在,两位有什么想法吗?”听林经理找了个不知道哪里拾到的长桌子,将她放妥后,问了问面前坐着的雨师赋和白夫人。

“依照刚刚白夫人的动机,我有必要现在就将人带走。”雨师赋最先开口,把枪放回了皮带子里,“而且现在您失血过多,不宜和我针锋相对,还不如见好就收,不是吗?”

“雨师校尉,您这是又误会我了。”白夫人抬头,苍白瘦弱的脸笑着相迎,“我现在只是想拿回白小姐身上,白府的房契,本来,也没必要要她一个年轻人的命的。”

“白夫人还是别狡辩了,只是要房契的话,怎会搭上了一双手呢?”雨师赋完全没能信以为真,翘起二郎腿整理了下衣服,“这样好了,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今天请在座的各位做个见证,我西部特使校尉雨师赋,寻回至亲,故在此多谢之前白府收留之恩,回去后,会将误拿的房契,尽快的完璧归赵,若是有违,天打雷劈。”

他说完就起身,扶起白久的肩膀,转头准备叫人。

“慢着!”江柔茵抓着旗袍裙摆,盯着昏迷不醒的白久,遍体生寒的发抖,“敢问长官,她是您什么人?”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雨师赋避而不答的拽了拽。

白久的身份现在还不能传出去,要是引来了不必要的祸端,他暂时还没有这个实力政权对付。

强龙难压地头蛇,放在尚海城,这样的说辞是最贴切不过了。

“不过我有些话,真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江柔茵挺直了腰板,理所必然的笑着,“据我所知,这个白久刚到尚海城,就和白府白夫人的儿子白少君不清不楚,这才会入了白府的门,白吃白喝了好些时日,还狼心狗肺的偷了房契,这样的人,真的会是和你有关系的人吗?”

“我都说了不关你事,就不要在这捕风捉影拿你对付那些客人的一套,在这说风凉话挑拨离间了。”雨师赋不看她,自顾自的整理了一番白久的衣服,往门口喊了一嗓子,“路义,还不快进来帮把手!”

“这就来,校尉。”但回话声不像是从闸门来的,反倒是从通风管道的墙外。

“我想说的是,您和这样的人有关系的话,就不怕以后东窗事发,招架不住自取灭亡吗?!”江柔茵一下子急得脑充血,三言两语质问雨师赋,“实不相瞒,我和白久的确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和夺夫之恨,所以在此奉劝您一句,站在这的各位,都是受过她苦头的人,您自己有多不容易心里应该清楚,在这种事上,着实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啊!”

“给我闭嘴!”雨师赋轻手轻脚的放下白久,转过身来一声暴喝,惊得江柔茵哑口无言。

看他又要拿枪,但到底还是停滞在腰间的做了做样子,沉闷开口,“现如今,我们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人就交给我,我会看好她的,出了这个门以后,我会带她坐船离开,桥归桥,路归路,劝你们还是不要不自量力,不识好歹。”

“江小姐,既然雨师校尉决意如此,我们就不要多事了。”白夫人死死的靠坐在椅子上,失血过多得让她浑然不敢动一下,这会子开口说话,苍白沙哑,“相信雨师赋校尉,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会带白久去一个安分守己的地方的。”

“冷嘲热讽,就属你为老不尊的话多。”雨师赋怒怼了白夫人一句,也不做他事了,路义这时候刚好迎着他放枪火,一声不敢吭的扶起了白久。

“我怎么……又回到了这里?”白久方才明明记得,自己奋不顾身的是往身体里冲过去的。

但这眨眼白光过去,踏进的,还是之前林经理带她来时看到的,精心置办的暗室。

“姐姐,你在哪?”何十似是隔着一堵墙,喊话闷闷的。

“小十,我在这!”白久寻声走近,大声回话完后,心里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那就是,身体被抬进暗室的一瞬间,自己的魂魄没有及时归位,所以她回身体的举措,撞进了暗室里的幻境。

这条件还真是麻烦透了……白久心头烦躁至极,但脚下还是不自觉的往前走,眼前可见得景象又回到了那栋楼前。

这时候的楼不同以往的寂静无声,里头的灯还是开着的,每个窗户都亮着昏黄,清晰可见得人影满座。

白久穿透过了楼房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满满当当的后脑勺,尽是少年军阀的黑色极短的头发,或长或短,形态各异。

花花肠子的确多,也才会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做出这种事来,但现在看他们反常得一动不动,这遭殃的反倒是他们……

白久心中刚起这一念想时,猛的抬头听到了急促的脚步踩踏声!随即上楼,踏入了吴天鹅的脑海里。

我还是忍不住这双鞋的诱惑,穿着它给这些军官跳了舞,但看到我的双腿安然无恙时,原本心里的些许担忧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没过一会,他们就提出了让我再跳一次的要求。

我答应了,并借口说要休息休息,去准备一下。

我看见了他们眼底的凶狠和不怀好意,直觉告诉我,我们剩下的人,都逃不过今晚了。

在地下室的时候,虽然成功逃走,但他们一定是发现了我,脚上干净的舞鞋踏入这尘埃结土的地上时,留下的脚印。

我忘不了从那里面所看见的,挂满的被肢解的双腿,他们对双脚的痴迷,早已病入膏肓。

趁着这点时间,我把所有的事告诉了剩下的两个姐妹,她们对我深信不疑,也说早就觉得这里很奇怪,想要不来的话都会被要挟着来出演。

我提出了绝望的看法,以及飞蛾扑火般报仇的念想,她们犹疑着支支吾吾了半天之后,答应了下来。

我们逃不出去了,可是还能有这拼死一博的机会,希望地下室的她们在天有灵,能够保佑我们吧……

“下面的那些军官,大半都是她们杀的了。”白久惊骇罢,看着血腥扑鼻满地血迹的走廊,想着也近了,“小十,你在这吗?”

“是姐姐的声音吗?”没了什么屏障,何十的欢喜惊讶听得一清二楚,“这里危险,在她的记忆里,这个时候的舞女,已经失去了理智变成了生死不自知的怨鬼了,你站在那别动,等我过来!”

“好!”白久也高兴,刚回了一声,背后却猛扑上来一阵刺骨寒凉来……

“你……是谁?怎么……在这?”听声音,说话断断续续的,白久打颤得不敢回头看,不敢置信连唯一的舞女也成了怪物。

“别动,千万别动,她带着你踏入这回忆之中时,本就是做了无奈之举。”何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该是离得近了,用了通灵,“所以千万千万,不要妄想着她还存着半点人性的回头!”

“……”白久不敢吱声,心里头的也不敢。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怕是头肩的三盏灯脆弱不堪,才会引得吴天鹅过来。

“你……是……谁?”后面的寒意近在咫尺的逼近,但是就是动不了她一分,开口一个劲的问话。

白久现在的位置,是面朝着走廊楼梯口的左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看久了还是不能习惯。

她已然汗毛直立,不战而栗,全身上下都碰不得了,生怕一点就碎。

吴天鹅就在她身后,白久脑海里又涌现了她的念想来……

我们成功了,在台上跳舞时,她们两个豁出命,杀了好多好多人,但还是被漏网之鱼一枪打死了。

这时,我的脚踝不受控制的一扭,红舞鞋重复起了我的舞步,往楼上走去了……

它这是要带我去哪?是要救我,还是要害我?

我不停的跳跃着舞步,一路冥道幽魂,往地下室相反的方向,直达到了楼顶的平房上,站在边缘前对着夜空当月行了毕礼。

原来,它要救我的方式,是要我死啊……

与它较劲的连头都低不下去看,保持着仰头的天鹅颈,我的眼球凸得都要整个跳出眼光眼眶,这才看见,下头站着一个人。

看那人,就是身形矮胖的林经理时,他抬头看我,心不自觉的一落,整个人已经仰头跳入了楼下,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了。

“嘶……”这一段是感同身受的,白久惊醒,身上全然被大把的冷汗浸湿透顶。

原来林经理从那时候就已经变得不正常,他有心无力,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舞女,包括最后的吴天鹅,也在自己眼前跳楼而死。

吴天鹅死得特别之处就在这,她分明是跳楼而死,与其他人大相径庭完全不同,为什么她的魂魄,会是双脚骨肉相连的断脚呢?

鬼魂现形时,是无法易容自己的死样的,因为他们已然是孤魂野鬼,完全没有修炼的资本和化形的本事,它们独靠自己愈发强烈的怨恨,强留在世间,只为蒙怨得雪。

脑海中,林经理那因无能癫狂的狰狞双目,面目可憎的面目全非。

而已能让她想着都触目惊心的是,极有可能是此时癫狂的林经理,将吴天鹅的尸身带走,然后……

寻了些邪术,强行利用红舞鞋,留下了吴天鹅的魂魄。

“而你的双腿,是因为拼命挣扎,所以才被林经理用邪术给砍断了吧?”白久淡然出口,漠然习以为常的已经冷静了下来。

对着这后果,她的确冷漠至极,但对林经理的所作所为,她扪心自问的细思极恐。

因为她白久现在来看,和吴天鹅是一样的孤魂野鬼而已。

“我……想……起……来了。”身后的声音一改之前神神叨叨周而复始的问候,说出了断断续续的肯定,把手穿过了她的腋下手臂间,放在了白久的肚子上。

这是常见的鬼掌阴,但白久却不痛不痒,见她在上头单手拍了拍。

“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和我的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吗?”她半信半疑的发问,现在的吴天鹅是个哑语的鬼,无法说话,不耐烦的又重了点力道的拍了拍,不及方才轻轻的拍抚那样了。

“你是在警告我?我的孩子有危险?”她恍然大悟的一瞬,吴天鹅松了口气,消失在了原地,骤然四下静谧得空无一人。

白久扶着太阳穴,闭眼飞速思索着孩子会有什么危险,难道说……她们看出来了她怀着孩子?借机报复?

不太说得通了,孩子的事也就天知地知,她知何十知,都没显怀,穿的还是极为宽松的旗袍长衫,江柔茵这些无能鼠辈,凡夫俗子,还不济一个有内丹保孩子的她,怎么可能仅凭肉眼凡胎就能看得出来?

难道说是有人,想要她的内丹?

“怎么会……白夫人您没看错吧?她竟然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江柔茵刚把雨师赋打晕拖进闸门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我特意求来的法宝,不会有错的。”白夫人笑了笑,“果然是个伤风败俗的女子,还敢来把我们白府挑拨散了,怀着的野种也见不得是好的,江小姐,你意下如何?”

她这话问得悬乎了,意思明明白白的,是想让白久两败俱伤的重伤难起,之后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但是……这到底还是个孩子啊,我可没杀过人,这样对待一个尚在母胎的孩子,这样岂不是滥杀无辜吗?”江柔茵一下心虚了,死死拽着手,挣扎至极。

她是没那个胆,自己好不容易的安稳人生,若是沾上鲜血,那会变得忐忑不安授人以柄,成她永远的噩梦和心魔。

林经理则是在旁冷眼旁观,沉默寡言的注目,这暗室该发生的事没发生,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呆愣好久,也不知是哭是笑,只觉得落空得很。

“小十,小十你听得到吗?!”白久在此空旷之处大喊,辽阔回响,“快报警!就说我被他们关在这出不去了!趁现在他们都在暗室想着怎么瓜分残害我的时候,一定要抓他们一个现行!要快啊!”

“我都知道了,姐姐。”何十此刻刚好如风展现站好,白久只觉得背后来了阵凉风,心中凉爽极了,还没反应过来,被他抓着手就往外走,“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要你站着,看他们一败涂地。”

“江小姐,你在这种深仇大恨上面,还能这样妇人之仁,算我看走了眼,只好自己动手了。”白夫人背过身,面对长桌上睡死的白久,双手抖擞施法,“真是天赐良机,只要在这个魂魄离体的时候,夺了她的内丹,那么就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林经理……我们该回去了吧?”江柔茵顿时孑然一身,看向旁边的林经理,“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了,得开门做生意了,不是吗?”

“你说得对,我们可是手头还有很多事的安分守己的人。”林经理愣了愣,被江柔茵叫了回来,站起身就跟她往门口走去,还不忘回头叮嘱白夫人一声,“门我就暂时不关了,出来以后就能锁门,记得一定要把门带上。”

“……”白夫人这时候刚好念完了咒,闭目沉醉聚精会神。

“算了,林经理,我们先走吧。”江柔茵看了看白夫人,还是盯着他劝了劝。

“吱嘎……砰!”空穴来风的一阵钢铁震地巨响,吓得在场除却白夫人以外,尚且清醒的江柔茵和林经理,齐齐冷汗直冒。

“怎么回事?门怎么会关上?这不是风吧?”江柔茵率先跳脚,急得双手捶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外面有人吗?!”

“先别慌,这道门只要有钥匙,对我们是没有作用的!”林经理刚说着,就双手齐下的往口袋里使劲摸索。

“啊——!”里头的白夫人忽然尖叫刺起,匆忙后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不可能!你怎么会醒过来的!”

白夫人手边就是被打翻的物件,和她手飞溅出来的满地腌臜血迹。

“睡了一觉而已,我又不是死了,总会醒过来的。”白久懒懒散散的坐起在长桌边沿,荡着腿,低着的眼睑抬眼死盯向了白夫人,“刚刚,就是你要杀我的孩子吧?”

“你……是又怎样?反正我们现在谁都出不去了,你现在就算杀了我们也没用!”白夫人还是站不起来,磨着地面往后退。

“你不知道的事,可不代表着天地无知。”白久迎着通风管道的光照进,双眼湛青幽光,轻脚跳下桌子,步伐从容及缓的往前,居高临下的向白夫人走去。

“你别过来!”白夫人连滚带爬的,身子往前,头却往后看白久,仅仅只是片刻,就已经摔了不知道次,瞧着就是个可怜至极的亡命之徒。

“砰!”忽的从旁背后来了一击,白久一下子后脑勺吃痛,余光一看,竟是林经理这个不起眼的矮子来偷袭了,她并非铜墙铁壁的,一下子双手抱着肚子跪倒在地。

徒留白久奈何不得的回头瞪他,一言不发。

“这是你自找的,你个罪孽深重的最该死的罪人!”林经理龇牙咧嘴,手上紧握凳子腿的手青劲爆起,起手就要再来一下送她去死,“给我死在这里吧!”

“砰!”千钧一发,门又怦然打开,打在墙上来回砰砰响。

“咻!”紧接而来的是一道白色梭影,直击林经理的胸口,人一倒地,不省人事了。

“还愣着干什么,要我抬你走吗?”这声音冰冷刻骨铭心,白久闻声看去,一眼越过站在暗室内的出现的何十,看见了门口长身玉立的林竹。

“……意想不到,竟然是你,早该想到你是个不简单的人的。”白久方才懵然间自己站起,几步利索的跟着林竹走出了百乐门有了一段路,才呼出一口气来。

尘埃落定,九死一生,还阳不忘,侥幸逃离,心存之善精疲力尽,抬头可行阳关道,再回首身旁人,该有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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