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章 直言

溯沚早知他会这么问，自己本来也是因为这么而来。他老实说：“不瞒虫姨……”白荑听到这称呼嘴角不自觉的一翘，丞相果然是丞相，这套近乎的本事确实不赖。

“其实阿若这次分化，我也有责任。”溯沚挑挑拣拣说了些自认为有用的细节，白荑每听一字，眉就皱紧一分，溯沚也察觉了异样，神色也越发凝重，话一说完，整个医馆再次安静下来，门外的叫卖声显得格格不入。

阿竹在一旁站着，听完了全部。

桑若是因为溯沚才进行了二次分化，对溯沚的信香必定十分敏感依赖，也相当于被标记了一次，分化时也是因为溯沚的信香才不至于像其他二次分化的人一样几天下不了床。

这样看来，若无溯沚，桑若怕是熬不过这第一次汛期。可溯沚毕竟是丞相，以后家中三妻四妾，而桑若背后并无靠山，以后在晏府受了欺负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如今桑若依然无法离开溯沚，怎么办才好？

阿竹能想到的，白荑怎会想不到，沉言低声说：“你……可是把阿若害惨了”。

不通医理，溯沚虽然着急，但只能听白荑说下文：“阿若已习惯了你的信香，就只有你的信香对他有用，阿若汛期快到了，若无你的信香，必定会受尽百虫噬心之苦，他需要天乾的安抚。大人心跟明镜儿似的，什么意思我不用在多说了吧。”

“小子，我不管你是不是丞相，家里到底有多么有权有势，我白荑今天把话放这儿，要是阿若以后入了你的府，他少了一根头发，我定把你千刀万剐剁碎了喂我后院的虫。”

回到晏府，溯沚便把自己关进书房一直没出来，不知在里面做什么。晏夫人见他又没用早膳，担心他的身体却又不敢打扰。在院中浇花的时候心烦意乱，被那朵开的正艳的花刺得眼疼，侧脸让丫鬟去拿剪子，却听一人言：“这又是哪个不懂事儿的惹娘不开心了？”

晏夫人猛的回头，看见来者顿时眉开眼笑:“霜伊什么时候回来的？快，快，咱娘儿俩进屋聊，莫又病了，你夫君定跟我急。”说着忙挽着晏霜伊走进内屋。

霜伊昨年为家里填了新丁，坐月时染了风寒，大病了一场，伤了根基。幸好夫家对她视如己出，院里的补品从未断过，身体才渐渐转好。

别人一见到晏夫人必定会夸她这大女儿贤良淑德，对她赞不绝口，晏夫人也很是稀罕她。

明明晏霜伊只比溯沚大两个春秋，可溯沚却对她言听计从，没人说得清原因，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两人在屋内聊东家扯西家，不知为何谈到了溯沚娶妻一事。晏夫人不禁叹了口气，把近来的种种道给晏霜伊听。直到听到溯沚今晨未曾用膳才皱了皱眉，三两句应付了晏夫人，便向膳房走去。

书房的门忽的开了，溯沚还在浏览卷宗，霜伊从他手中抽出笔，摆在桌上，连拉带拽将他领到堂中，把热腾腾的馄饨推到他面前，递出玉勺。

溯沚接过后未置一言，闷头咬了口晶莹的馄饨。还有一碗放在一旁，霜伊见他吃的香，展露笑颜:“景呢？我听娘说他回来了，叫他来吃啊，帮他也煮了份儿。”

和自家姐姐一起吃饭完全没有规矩，嘴里的东西还未咽下就含糊不清的说他有事出门了。

霜伊扯过那碗闲置的馄饨开始动筷，从桌上拿过辣酱，狠狠地挖了一勺放进碗中搅和，汤汁瞬间变得艳红。

溯沚眼角一抽:“晏霜伊，你身子不想要了呀，还吃这么辣。”被挤兑的人毫不在意:“我乐意”，迫不及待的送了一口进嘴，“对了，我还多做了些，待会儿给我那弟媳送点去，景应该也在吧，可别忘了他那份，卷宗我待会儿差人替你送去。”

那两个字过于刺耳，刺得溯沚握紧了勺，脸上却依旧平静如初。

可对方没准备这么快放过他:“这么早叫弟媳是不是不太好，可这毕竟是早晚的事。娘说是城南的韩家二少，以后入门后还是唤弟吧，毕竟是男子。”

“你还别说，我鲜少见你违背父母，怪新鲜的。从小到大你都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像极了木头，没想到竟会为了红尘而越界。诶诶，给我说说呗，你家那位良人是怎么样子的，他一地坤，长得一定不赖……”

溯沚的耳廓通红，霜伊噗嗤一笑，抬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你小子，有了心上人都不告诉你姐，你怕他名声不好我会反对？外面还说我端庄优雅呢，要不是我这泼皮劲儿，我夫君还瞧不上我呢。”

只是抬头与霜伊对视一眼，没有回话，霜伊莞尔，溯沚又开始慢条斯理的吃起面前微凉的混饨。

晏府门口，霜伊把收好的东西一股脑全塞进马车，溯沚本想让她别去帮他告假，却被霜伊止住:“别告诉我你想明早丑时便起床上朝，佳人在侧，别这么没出息。我可听说了，皇上几次指婚都被你推了，他老人家比你还急。你快走吧你，待会儿菜都凉了。”

被一阵嘴炮轰的根本没机会还嘴，溯沚一遇到桑若的事就手足无措，还在恍惚间，就已被拉进了马车。

桑若接过来悦煎好的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赶紧塞了块白糕进嘴，才把草药的苦压下去大半，闲来无事正准备去看会儿医术，却无意间瞥见母亲画像前快要到的长剑。

母亲曾说过，这剑是当年父亲立功时皇上钦赐，那时父亲教母亲练剑就是用的这把。

桑若拿起来掂了掂，这剑拿在手里还是很有分量的，父亲走后母亲平日也会一直用这剑一遍一遍的练之前父亲曾经教她的那段武术，一练就是一下午，也不知她执针的手是怎么握住这么沉的剑的。

芳草刚从房中出来便看见桑若手中已出鞘的剑，被吓得一抖，撞到了门旁的木桌，后背透出了层薄薄的冷汗，转头看了看藏在枕中的玉瓶。

听见声响，桑若才回过神来，晃了晃头。最近怎么老是走神？抬头撞见芳草惊恐万分的眼神，马上收好了剑，道:“芳草，用过午膳了吗？没有的话，等会儿一起吧，来悦去村里给孙家三妹送药了，听说是才生了二娃，身子虚，虫姨让我一起带来了。”

芳草摇摇头，转身又回了屋。见他这失魂的样子，桑若没在多劝，心想吃的时候给他匀一份出来，让来悦给他送去。

“吁……”院中传来训马声，桑若纳闷，正值午饷，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找他。出门一看，这不是丞相的马车吗？

现在的桑若，还没做好再见到他的准备，但如今别人都堵你家门口了，只有硬着头皮上呗。

溯沚环视了圈车中的物什，全是霜伊不知从哪里淘来的稀奇玩意儿，玉佩剑穗先不说，镶了金丝的腰封怎么混进来的。思来想去只拿了一件，提上了食盒，掀开车帘便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人。

笑脸盈盈的上前，道：“丞相大人怎么这时来了？来蹭饭？”溯沚一眼便识出他的强装镇定，脸色不如昔日般难以捉摸。

来看我未进门的地坤。

心里这么想，回的却是：“给你送些吃食和小物件。”

不能把这么大个官晾在外面，引他进了门。干嘛要送饭，我又不是吃不起。心里嘀咕着，手上仍然帮着他把食盒里的菜端出来。越端到后面，桑若越发吃惊，这是按国宴的规格来准备的吧。

最后一碟被端起，下面粘着一张宣纸，桑若纳闷那是什么，取下来，上面有一行娟秀的字：弟媳，见字如面，这次有事儿不能来看你，一定要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等着阿姐来找你啊。

弟……媳？桑若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溯沚本想拿来看看，纸条却被桑若眼疾手快的收回去了。“吃……吃吧，我去拿碗筷。”桑若现在只想赶紧溜走，不能让溯沚看见自己红透的脸这下丢脸丢大了。

溯沚还未叫住他，桑若已经快步走开，忍不住失笑，却在听见旁边房门打开知识瞬间收敛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芳草本以为是外出的来悦回来了，却没想到是溯沚，赶忙跪地：“草民参见丞相大人。”溯沚点头示意，芳草颤巍巍的站直，一声不吭的站在一侧，心里如打雷似的怕得不行。

桑若刚回来就见溯沚看着不知从哪里找到的古书，芳草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摆完筷子没多久，来悦就从外面回来了，老远就看见这马车，不说都知道是谁来了。“丞相大人”，来悦向溯沚行了一礼，没有造次，而是转身去找了芳草。

那两人整整齐齐站在一起，桑若扶额，佯装厉声道：“过来给我坐下，到了我家守的就是我的规矩，我相信丞相大人不会介意的，对吧？”

桑若微笑着望向溯沚，这毕竟是别人带来的，还是得问问他的意见。看似是询问，但却感觉桑若桑若在说：“你若不同意，我就把你轰出。”

“溯沚”，丞相没有反对，桑若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溯沚直直的望向桑若，道：“丞相不好听，叫溯沚吧。”

———————————————————————

南三夕作者废话专栏

南三夕今天我们讲讲女侠寐窈的名字来由

南三夕寐窈，取自诗经《关雎》: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南三夕意思是:那美丽贤淑的女子，醒来睡去都想追求她。

南三夕这说的不就是楠念的慢慢追妻路嘛

南三夕感谢支持，明天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