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马斯十一世

黑压压的蝙蝠，扑腾着翅膀飞来，在雪地上盘旋着汇聚在一起，波杰的英挺的身影从中显现。

　　黑玉般的齐肩波浪头，柔韧如缎面，一身黑色风衣在风中猎猎飞舞，俊秀的面庞上，细长的双眼里泛着隐隐红光。

　　“波杰先生。”李山川转过身来说道，“多谢你长久以来对丹尼奥的照顾。”

　　“你有什么立场来感谢我。”波杰冷嘲热讽的话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爷爷吗，可你甚至都不愿意与他相认！”

　　“看来，你和妮娜小姐还没能达成统一。”李山川叹息道。

　　“别拿妮娜来说事。”波杰此时已一个瞬移到李山川身边，露出了一对白森森尖牙，眼里的红光也是更甚，“被至亲遗弃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吗？

　　“我是……知道的。”他又难免想起了那个悲伤的日子，穷困潦倒的父亲签署下一份文件把他送上铁皮货车，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带走。

　　“波杰，我是爱他的。”李山川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我的儿子也一定深深的爱着他……否则他活不到现在。”

　　“可那对丹尼奥来说，依旧是伤害。”波杰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不甘心的问道，“真的就不能告诉他真相吗？”

　　“没人知道，真相大白后醒来的会是海东青还是丹尼奥。“李山川的眼里满是无奈。

　　“可丹尼奥不会停止调查，他早晚会知道。”波杰提醒道。

　　“真到了那一天，我会在故乡等着他。”李山川早已释然，苦笑着说道，“终归是李家的孽债，他要来讨我们总得要还！”

　　“但愿那一天别来得太快！”波杰迈着无力的步伐往回走去，他带着带着满腔怒火而来，却终是无可奈何。

　　雪地上的脚印继续蔓延，落日余晖中，李山川踏着白雪而去，留下无尽的遗憾，留给了丹尼奥又一道深深的伤痕。

　　地底世界的夜色，来得铺天盖地，好在有魔法师们点亮的星星和山壁上发着微光的水晶，以及石头房子里撒出的光亮，让眼前不至于陷入彻底的黑暗。

　　喧嚣一日的石头城逐渐沉寂下来。丹尼奥踏着青石地面，无所事的数着格子。这行为有些幼稚，可他总得做点什么，才不至于被无尽的悲伤所吞噬。

　　当他从曙光的大门出来时，眼前一张张担忧的面庞，让他愈发感觉难受。最后他无情的拒绝了所有一个人逃走。

　　前方，一个身影伴着温暖的黄色光线缓缓走来，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随着他的步伐一摇一晃。

　　“看我发现了什么！”光亮中传来和蔼的声音，带着几分玩笑几分欣喜说道，“迷路的小星星。”

　　灯光打在他脸上有些晃眼，直到此时，丹尼奥才看清楚面前的老人，是暗星的长老，占星师丹马斯十一世。

　　他托着古旧的马灯，一身长袍被染得微黄，光秃秃的头上戴着尖帽。鼻梁上架着纤细的金丝眼镜，圆圆的蒜头鼻下银白的胡子几乎垂坠到腰迹。

　　“丹马斯长老。”丹尼奥礼貌的跟他打招呼，心中五味杂陈，他们其实不熟，连上这次也不过是第三次见面，却又似乎又很熟悉。

　　一老一少，在马灯的昏黄光线中，踏着青石路慢悠悠的走着，像极了一对闲庭信步的爷孙。丹尼奥终于不再去数格子了，因为他连那点心情也没了。

　　“您什么都知道对吗，伊菲也知道，妮娜是不是也……？”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丹尼奥竹筒倒豆子般说出了满腹的抱怨，“只有我一个人，像个傻瓜一样在挣扎。”

　　“你若真是傻瓜，倒不至于这么难受了！”丹马斯说话间已停下脚步推开一扇破旧的木门。

　　这是一间豪不起眼又矮小的房子，紧贴着山壁而建，丹尼奥怀疑里面住着的会不会是七个小矮人。

　　“要去告个别吗。”丹马斯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墙角，尼卡站在黑暗中默默的守望着，丹尼奥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一直都在。

　　“不管前路如何坎坷，我们一直和你共进退。”尼卡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跨上扫帚离去了，一丝微笑绽放在丹尼奥的脸上。

　　迈步走进小房子，那门着实有些矮，丹马斯弓着腰才能进去，里面也不见得高大多少，长老的尖帽子几乎擦到了天花板。丹尼奥的个子还不怎么见长倒是毫无压力。

　　屋子里空荡荡的，地上集满灰尘，显然这里已久无人烟。唯一引人注意的是靠着山壁的墙上，嵌着的两扇古典花纹的铁门，透过镂空的花纹可以看到后面是橡木拼成的小屋子，像个电话亭。

　　“这是暗星最早的入口，在八个空间法阵成功建起前，他们通过竖井来到这里。”丹马斯解释着，打开铁门和里面嵌着玻璃窗的橡木门。

　　“以前不是这样的吧？”丹尼奥迈步进去，打量着这个颇有些现代风格的方形空间，好奇问道？

　　“以前只有一根绳子，这是我设计制作的。”丹马斯的脸上浮现得意之色，鼻头红彤彤的，如果他能胖一些很适合去扮演圣诞老人。

　　“与时俱进。”丹尼奥由衷的赞扬道，十二岁的男孩正处在探索欲及旺盛的阶段，这个新鲜的玩意让他心情好了些，正四处打量着。

　　丹马斯拉下门旁的木手柄，伴随一阵机械转动声，脚下传来失重的感觉，电话亭带着他们穿行在岩层中，马灯成了这里唯一的光源。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丹马斯的面庞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些神秘莫测。

　　“李山川，他是我爷爷！”丹尼奥的语气有些冰冷，显然这事对伤害不小，“还有……海东青？”

　　那是一个禁忌的名字，提起之时丹尼奥总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在躁动，眼里又有金色的光晕在流转。

　　“你是怎么知道的？”空气似乎凉了几分，丹马斯感觉到身边的小家伙气场有所改变，那是一种杀伐的气息。

　　“我拒绝回答，你们瞒了我这么多事，还不能让我有点小秘密。”丹尼奥赌气的说道。

　　至今为止只有尼卡几人知道他能沟通鸟类，他本想着等调查有了些进展才跟大家说明，至于现在他不想说了。

　　“十二岁是个叛逆的年纪。”丹马斯毫不气恼，反而有些欣赏起他来。

　　玻璃窗外透进了缕缕冷光，目的地终于到了，丹马斯开门走了出去，丹尼奥也紧跟其后，机扩声再次响起，一面棕色的书柜落下，彻底挡住了铁门。

　　丹尼奥此时正处在一个颇有品味的古典书吧里，左右排列着整齐的书架，当中是几张风格简洁的圆桌和椅子。

　　大大落地窗外是连绵不绝的雪山。走到窗边眺望，前方是万丈悬崖，抬头看去，浩瀚的星空一览无余。

　　“当我们迷茫之时，星星会为我们指明道路。”丹马斯踱步到他身后，悄声说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丹尼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