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光阴,弹指一挥,大楚的国力一年强似一年。
这一年小皇子景岳晨已有六岁了,到了该启蒙的年纪了。年初景文瑄便下旨意召苏止离入尚书房为小皇子启蒙,传以诗书礼乐。
苏止离对这个自己人生中第一个,也是极为特殊的一个学生自然是颇为重视,一一言传身教,知无不教,教无不尽。
景岳晨虽然年幼,但天资聪颖,乐学好问。每天做完了功课,景岳晨就缠着苏止离问东问西,也常常会有些问题“问住”苏止离,一时无从解释。凡此时景岳晨就会蹦蹦跳跳的大喊:“先生被我问住了,难倒了!哈哈哈!”惹得旁人忍俊不禁。
万寿节前夕,景文瑄宣布休朝五日。
这一天,苏止离送景岳晨回雪樱宫,贵妃留苏止离说话,顺便考问景岳晨的功课:
“晨儿,跟母亲说说苏先生都教了你些什么啊?”
“回母亲,先生在教晨儿读《论语》。”
“哦~原来我们晨儿是在学《论语》呀!那晨儿能告诉母亲,你最喜欢《论语》里哪一句啊?”
萧懿秋此问一出,景岳晨朝她和苏止离规矩的拱手行礼,又摇头晃脑的背起《论语》来: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等景岳晨背完了《论语》,萧懿秋又问道:
“晨儿为什么最喜欢这则啊?”
景岳晨小小年纪竟有了些老成的学究气,认真解释道:
“因为这句话是说什么是君子和怎样才能成为君子。晨儿将来要和父皇和先生一样,作一个谦谦君子!”
“更要作一个顶天立地的烈烈丈夫,才不辜负父皇和先生的教导!”
不知何时景文瑄笑吟吟的搭了一句话,向殿中三人走来。
苏止离和萧懿秋齐齐向景文瑄行礼。
“父皇!”
景岳晨先行罢君臣之礼,后张开双臂扑向景文瑄的怀抱。
景文瑄一把将景岳晨抱起,父子俩亲昵道:
“晨儿是不是想父皇了?”
景岳晨重重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啊?”
“晨儿想父皇,有不想父皇!”
景文瑄好奇的眨眨眼,追问道:
“为什么啊?”
“因为晨儿想父皇时,父皇也会想晨儿,父皇就不能专心于朝政了。所以晨儿不想父皇!”
景文瑄笑了,他对景岳晨的这句话很满意,于是他又道:
“那晨儿觉得在父皇心里,是朝政重要还是晨儿重要啊?”
景岳晨支着脑袋,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语气极为认真的回答:
“都重要!”
景文瑄欣慰于景岳晨尚且年幼就有如此忠君爱国,胸怀天下之心。他颇为赞赏的看看苏止离,赞曰:
“苏卿教的好啊!当然了,也是我们晨儿聪明!”
“谢父皇!”
景岳晨又极有礼的向父皇行礼。
景文瑄把他放下来,蹲在地上笑道:
“晨儿如此聪明,那父皇就奖励晨儿去御花园玩,就让先生带你去,怎么样?”
“好!谢谢父皇!”
景岳晨显然很喜欢苏止离这个先生,欢喜的拉起苏止离的手去玩了。
苏止离带着孩子去玩了,现下殿中也没有旁人了,萧懿秋也懒得再在景文瑄面前装样子了,自顾自坐下,直接问道:
“你来不只是来看晨儿的。有事就说吧!”
景文瑄浅笑一声,坐到了她的身旁,开门见山道:
“你那大梁皇长兄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你应该都听说了吧?绝非为君者所为之事。只是苦了大梁的百姓要在他的统治下艰难度日。”
萧懿秋虽素来疏远、讨厌景文瑄,但她明白现在他有如此明显的意图绝不是一朝一夕了。
“你早就想对大梁动手了,不是吗?你想动手就动手吧,反正这与我无关。”
对于大梁,对于萧宏远,萧懿秋已然无感了。她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的一切,血缘骨肉的羁绊早已潜移默化的改变了萧懿秋,让她化刚毅为坚韧。
“是吗?没关系的,你不必刻意掩饰自己的感情。说实话,我并不喜欢现在的你。”
回应景文瑄这番话的是萧懿秋的沉默,持久的沉默。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对于攻打大梁,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披挂上阵。”
听到萧懿秋回答时的坚定,景文瑄并不意外。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个道理景文瑄明白,也尊重她的选择。
“好,我答应你。无论此次征伐结果如何,我只希望你能活着回来。只要你活着回来,你之后作何选择我都会尊重你的。”
“谢谢。”
不知为何,此刻萧懿秋竟在景文瑄面前流下了泪水,不是故意也非无意。若说情难自抑,恐怕无人相信,可这就是真实的事实。
景文瑄默默的看着她的秀发遮住了脸颊,她的泪水一点一点的打湿了她的衣襟。他伸出手替她拭去泪水,滚烫的泪水落在他温热的掌心。他融化了她冰封的心,而她也让他久经风霜日渐佝偻的脊背再次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