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后大典当晚,帝后夜话正乾宫,楚文帝道:
“明日宣儿的册封礼,你可愿与朕一同啊?”
皇后温婉一笑答道:
“陛下,此事可谓双喜盈门,臣妾虽为皇后,但毕竟是后宫中人,岂能僭越?文宣册封礼后自会来后宫给臣妾请安,如此便是极好的。”
楚文帝赞赏的笑着,伸手点点歆梓玲珑小巧的鼻尖。随后从袖中拿出一份正黄锦书,递给歆梓,郑重的说道:
“阿梓,朕知道无论怎样补偿都无法挽回朕当年对你们的亏欠,这是朕的罪己诏和退位诏书,等到合适的时机你即可将此诏书示众。也算是朕能给你们的最大补偿了。”
歆梓正欲拒绝,却被楚文帝坚定的眼神打动,只得接受点头,接过诏书仔细的收好。
第二日,楚文帝召皇族亲贵大臣齐聚常政殿前,举行东宫册封礼。
景文宣身着赤锦四爪金蟒纹礼服一步一步的从宫门外走在常政殿前,每一步都走的很坚定,现在的他比当年的少年意气更多了些坚毅与锋芒。景文宣走到楚文帝面前跪地听着明诚宣读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长子景文宣,天资聪颖,恪忠英勇。兹敬告天地宗庙,正位东宫,立为皇太子。钦此。”
明诚读罢诏书,景文宣行礼谢恩道:
“儿臣谢父皇隆恩!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慕寒此刻就跪在殿前阶下随众臣行礼,陪着他走过这一切,这正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此刻没有人比苏慕寒更加为景文宣高兴。
行罢册封礼的全部仪程已是掌灯,苏慕寒再次来到东宫恭贺太子大喜:
“臣苏慕寒恭贺太子殿下大喜!”
景文宣听惯了大臣们的道贺,看了看苏慕寒,似暗示的道:
“苏卿,难道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吗?”
苏慕寒知他对自己的身份生疑,现在时机不成熟,于是岔开话题道:
“臣定当竭尽全力效忠殿下!”
景文宣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笑叹道:
“看来你我青梅竹马的确是生疏了!”
听到青梅竹马四个字时,苏慕寒惊讶的抬起头,却见景文宣已至自己面前将自己扶起。苏慕寒注意到景文宣手上的戒指仍是昔日的光泽。
一向隐忍坚毅几近冷漠的苏慕寒此时竟也有些哽咽。苏慕寒从胸前摘下戴项链,将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戴在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那一刻起彼此还是从前的样子。她与景文宣四目相对,彻底卸下了心防说道:
“文宣,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是我啊。”
景文宣为她抹去泪水安慰的笑道:
“是啊,我一直都知道是你,这十五年来,我其实一直都在盼着这一天在于你相见。”
苏慕寒破涕为笑,反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啊?”
景文宣调侃道:
“因为我实在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与我相见。为了配合你,我也只能继续装作不知道啦。怎么样,惊喜吧!”
苏慕寒摸着眼泪,白了他一眼道:
“惊喜!你啊,惯会演戏逗我的!”
久别重逢欣喜过后,景文宣牵着苏慕寒的手温柔的说道:
“轩儿,你知道吗?今天母后告诉我,父皇已下罪己诏和退位诏书。虽然我知道这一切都很好,但我一想到这一切都是你的心血,我就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毕竟这一切都是因父皇而起,也是因我而起,所以我想将皇位让给你。”
苏慕寒听到这,猛地挣脱景文宣的手,起身转过去不再看他,只冷冷的说道:
“你胡说!”
景文宣也起身追着他解释道:
“不,我没胡说!轩儿,你知道我是认真的!以你的济世之才比我更有资格当皇帝,更何况是大楚欠你们的,要由我还给你们!”
听着景文宣越说越离谱,苏慕寒情急之下回身一掌打在了他的脸上,一掌下去苏慕寒有些不忍的红了眼眶,躲避着景文宣疑惑的眼神,有些慌乱的说道:
“胡说!我是大楚的子民,当年的事是陛下所为与你无关,大楚更没有亏欠我们什么!我只是出身江湖的一介白衣,名不正言不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当年没有做,现在更不会做,以后也绝不会!还有,梓姨娘她这些年为你做了多少,牺牲了多少?好不容易柳暗花明,有了希望,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你对得起谁?所以,收回你的话,以后也不要再说了!”
景文宣从背后抱住他,红着眼眶说道:
“可是你知道,君无戏言,我说过的话绝不会收回。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轩儿,不要拒绝我好吗?”
苏慕寒此刻亦是动容,他忍着心中的剧痛,推开景文宣,想要回身再给他一巴掌,可是定在半空,他下不去手,最终重重的打在了自己的脸颊上,红红的掌印刺痛着景文宣的眼眸。景文宣一把握住苏慕寒的手腕,心疼的喊道:
“轩儿!你干什么?”
苏慕寒抹去泪水,用力挣脱开景文宣的手,无情的转身欲走,景文宣想要挽留,却被苏慕寒冷酷的说道:
“既然如此,景文宣你听着,等到夙愿完成的那一天,我就会离开郢都。从今日起你做你的东宫太子,我做我的官,完成我自己的事。从此以后我们……你与我再无关系!”
说完苏慕寒便走出了东宫再也没有回头。
只剩下景文宣一人怔怔的站在原地,泪水模糊了眼眶看着苏慕寒远去的背影,说道:
“轩儿,对不起!”
青梅枯,竹马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