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道

褚璇玑跑到楚摇身边想扶她起来又无从下手，哽咽着声音轻轻唤了她一声。

璇玑“阿摇…”

　　禹司凤眼尾红了一圈，缓步走到楚摇身边拦腰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明霞洞。

　　楚摇躺在榻上只觉得吵，迟迟不愿睁开眼睛。

　　褚璇玑细心替她擦洗了脸，又替她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握住她的手声泪俱下。

璇玑“阿摇，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楚摇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褚璇玑哭的梨花带雨，伸手擦去她的眼泪，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楚摇“不晚，我很开心。”

璇玑“阿摇你醒了！你知不知道我快担心死了。”

楚摇“我知道。”

　　禹司凤手里端着药走进来。

司凤“柏麟师兄说旭阳峰还有要事就先回去了，晚点再来看你。”

楚摇“司凤我没事了。”

司凤“什么没事，好生歇着，明日我就要回离泽宫了，本来想着只怕见不到你醒来，你醒来了，我就安心些。”

　　褚璇玑端起药看了眼禹司凤。

璇玑“这药都凉了，我重新去熬。”

楚摇“璇玑待我真好。”

司凤“那也是相互的，你待她好，她也待你好。”

楚摇“那司凤为何也对我这么好？”

司凤“我已经向褚掌门禀明情真意切，阿摇又不像璇玑是六识不全，是真的不明白吗？”

　　楚摇闻言怔了怔，她是下界渡化诸位仙家归位，可是情之一事从未动过心思，若是纠缠，那便是生生世世的，她不能因小情小爱束缚终身。

楚摇“司凤…我这一生是没什么出息的，即便有点修为也难登大雅之堂，仙途自是与我无缘，我这般平庸之辈如何能仅凭一个情字将你困住，我这一生注定孤独，眼下也只想让璇玑恢复六识，再没什么志愿。”

司凤“仅凭半生如何能断定往后余生，恢复璇玑六识我会帮你，只是…你可否别将我拒之千里？没有人生来注定孤独，我总会让你看清我的心意，不急于一时，阿摇也不必觉得为难。”

　　楚摇莫名有些愧疚，不知该如何开口，禹司凤从怀中掏出一支发簪戴在她发间。

司凤“这是我爹娘的定情之物，阿摇不用拒绝我，别无他意。”

　　楚摇看见那发簪是雕刻着一只凤凰，忽然想起司命说过他此生命途坎坷，原来如此，这修仙世家如何能容得下一个妖，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可他乃是天帝之子位份尊贵的殿下，他这真身在天界是人人尊崇，可到了人界却是妖物。

　　楚摇猛地握住他的手，抬眸看向他眼中坚定。

楚摇“司凤，我收了你的发簪便应了你的情真意切，所以你要答应我，不许欺我负我，倘若哪日被我发现，那这支发簪便不做数了。”

　　禹司凤的手有些止不住地颤抖，他红着眼眶点头允诺。

司凤“好，我此生定不会欺你负你，若是有，就让我死在你手上绝无怨言。”

　　禹司凤顺势挽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笑意吟吟满脸宠溺地看着她。

司凤“可是我给了阿摇发簪，你该给我什么信物呢？”

　　楚摇想了想，自己随手一变就能变出许多世间罕见的财宝，可是能当做信物也没有几个，自己贴身之物便只有一把折扇，心一横将折扇化出。

楚摇“我没什么东西能给你，只有这把折扇跟随我许久。”

司凤“我可不要，我又不会用扇，拿着若是破了坏了还得心疼许久。”

楚摇“那我眼下实在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司凤“有。”

楚摇“什么？”

司凤“比如…”

　　禹司凤低头吻上楚摇的唇，她睁大眼睛彻底愣住了，红晕从耳根一直到脸颊两侧。

　　禹司凤放开她，歪头看着她的脸轻声笑了笑。

司凤“阿摇…等我回离泽宫禀明了宫主，自来向褚掌门告罪，再迎娶你。”

楚摇“好。”

司凤“我禹司凤此生，定不负你。”

　　楚摇靠在他胸膛听他强有力的心跳，心中愧疚与他这份深情厚谊，她虽活的久，可从不知道情是什么，也不想被牵绊住，如今答应他，不过是想安稳护他一生。

　　隔日一早，她醒来用手遮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推门进来的不是璇玑，而是柏麟。

楚摇“师兄。”

柏麟“璇玑今日不知怎么了，不吃不喝，就在后山练剑，谁与她说话她都一概不理，你快去劝劝。”

楚摇“司凤呢？”

柏麟“他回离泽宫了，还留下这个。”

　　楚摇接过一个铃铛观看了一会儿，不以为意地放在一边，起身往后山走去。

　　褚璇玑面无表情一遍遍练着剑法，柏麟点头示意楚摇去劝，随后转身离去。

楚摇“璇玑。”

　　楚摇叫了几遍她也全当听不见一般，依旧心神不宁地舞剑，剑气激荡无意间从她手腕翻转掉落。

　　楚摇闪身接住掉落的长剑，反手一甩立在一边的桃树上，她握着褚璇玑的手看了看，从怀中掏出药瓶替她上药。

楚摇“怎么这么不当心？”

　　褚璇玑愣愣地看她低着头悉心替自己上药，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迟疑的将手抽回。

璇玑“我没事。”

　　楚摇仍如从前一般莞尔一笑端庄倾城，看她总像看孩子一样。

璇玑“我虽不懂情爱之事，可我心里的感觉骗不过自己，我不是小孩子，阿摇也不必将我当做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楚摇悠闲自在地握着她的手腕飞身一跃坐在桃树上。

楚摇“璇玑好像突然之间就长大了。”

璇玑“长大了不好吗？”

楚摇“固然是好，可是长大也有了许多不能说出口的烦心事，还是之前好，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多好啊。”

璇玑“阿摇…我不是生你的气，只是那日不小心听到你和司凤说的此生不负，就觉得阿摇再也不是属于我的了，我再也没有立场光明正大的黏着你了。”

　　楚摇淡然一笑，一手放在她头顶轻轻拍了拍。

楚摇“璇玑以后就会懂了。”

璇玑“你总说我不懂，可是我真的不懂吗？那种不能分享的喜欢，那种偏执的喜欢，我六识不全就喜欢你，哪怕六识皆全也不会变，我会像你证明，我所言非虚。”

楚摇“这偌大的六界，尚有天道在侧，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修得正是一颗心，这心若是修歪了，岂不论天道难容，往后修的便都是一场虚妄，生了这般念想，往后可是要万劫不复的。”

璇玑“万劫不复…那又如何？我修成大道为的便是一己私念，否则那仙神为何能存活于世，不过就是一念之间。”

　　楚摇看着褚璇玑的脸，那般不可一世盛气凌人，以前那个天真可爱的褚璇玑，就像是一场遥远的梦境一去不复。

　　楚摇猛然回想起在天界时的璇玑，总是一副乖巧和善的模样，大概是心里的苦憋的太久无处安放，所以在这人世走一遭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楚摇临世千万年，从未历过大劫，也不明白为何诸位仙家要一次次历劫再归位，这样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到底是为何，如今大概是明白了，人心若一生执念便不死不休，可仙呢，便用一次次大劫来化解自心生出的执念，更好的守护天界守护苍生。

　　楚摇是神，从未有执念，所以不懂有些心绪自古难平，她来这一遭也不枉，看清他们的执念再化解，懂得何为情何为天道在上，众生皆苦无一幸免，可苦不苦都得熬，人熬百年，仙熬无尽的一生。

楚摇“璇玑，我答应过你会保护你一辈子，差一天都不行。”

　　褚璇玑木讷地看着楚摇，委屈迸发似的靠在她肩上。

璇玑“我相信阿摇，我们过几日就去找万劫八荒镜好不好？”

楚摇“璇玑现在着急想恢复六识了？”

璇玑“不…不仅如此，我还想看清自己的心，更想让阿摇看清。”

楚摇“小丫头整日说什么胡话，你的心我自然知道，都答应你这辈子了，不会不做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