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年级

不知多久，休息室再次恢复了原先喧嚣吵嚷的样子。安柏侧了侧头，试图避开吊顶上的明亮光线，大脑还是不免逐渐清明。

“唔……”翻了个身，她将手从薄被下拿出，使劲揉了揉脸，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嘟囔着，“什么情况……”

“他们都回来了。”只听一声闷响，西奥多合上书放在身侧，抬眸看她，声音不咸不淡，“回去休息吧。”

安柏半虚着眼睛坐起身，伸手理了理自己有些睡乱了的长发后熟练地扎出一个高马尾。看似清醒了的女孩转着脑袋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在目光触及门口那指针堪堪指向八点的石英钟后又咕囔了一句“这么晚了”。

没察觉到任何不对的女孩一把掀起之前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一坨团在一起的布料随着安柏的动作逐渐变成了方方正正的模样。将一块“豆腐”搁置在身边，她又极其自然地从西奥多手边捞过书、转手扣在被子上，极为顺手地拍了拍后起身向外走去。

眼前人呆滞的样子很明显不太对劲，西奥多急急忙忙抓着她的胳膊一把扯回。安柏在惯性的带动下摔回沙发，又自然地闭上眼睛。

没多久，安柏再次坐起身，身体前倾着将手肘搁在膝盖上、双手撑着她那颗仍处在混沌状态中、晕晕沉沉的脑袋。

好的，她又在大庭广众下犯傻了。

在意识到这点后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人，见他不像是有嘲笑自己的意思，安柏这才松了口气，像是无事发生一般镇定着开口发问：“我们是要等到人走完么？”

西奥多盯着她、无奈地点点头，又将脸转向休息室中央。安柏顺着他的方向转过视线，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这么多人，怕不是要等到半夜才能走完啊喂！

安柏再次抬眼看向沙发上没什么表情的人。对方亦是像有所察觉一般将视线转了回来。然而、在视线交错之际，反倒是安柏自己先被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安柏：……

于是外在矜持的女孩朝西奥多小幅度扬了扬下巴，示意让对方把自己的书还回来。

和自己那板砖厚的参考书一起回来的还有一沓莫名其妙的羊皮纸。安柏饶有兴致接过，原本还想着翻看两下，却险些直接被第一页的笔记劝退。

“论龙血的十二种用途”、“生死水的准确配方”、“实用魔药冷知识”……好家伙！斯内普教授看了直呼内行！

“食用鳃囊草等变形魔药材料之后再饮用复方汤剂……”，安柏与看着自己想法不谋而合的论点，兴奋地搓了搓手指。当时自己也不是没有这个设想，但因为缺少实验体的缘故、这个问题始终得不到实践和证明。时间一长，自然也就被搁置了。

“有什么问题么？”西奥多看她久久不翻下一页纸，以为自己的笔记出了什么岔子，心中不免些许担忧。

“没……”，安柏抬眸和他对视，笑得颇有些不怀好意，“就是关于变形材料和复方汤剂混合使用的论题，你有想法么？”

“现在有了。”西奥多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安柏手上的羊皮纸，眼中的戏谑和她如出一辙，“我觉得可行性还是挺高的。”

“你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啊……”轻轻放下手中的东西，感叹着的安柏从沙发上自己的书里抽出一张折叠痕迹严重的羊皮纸、铺开后摆在两人中间，轻声喊了对面一声，“西奥多。”

“但……我是说如果，一旦被发现，斯内普教授会把我们捉去做成魔药吧。”回忆起自己当初那段被各种奇奇怪怪的事物支配着度过的学习生涯，安柏面上不显，心中还是怵得厉害。像是要杜绝自己可怕的联想一般、女孩手指轻抬，快速将羊皮纸折叠回原样。

无视安柏快得诡异的动作，西奥多淡定拿过她手中的羊皮纸，挥挥魔杖。

“复制成双。”

两人面前的羊皮纸突然从中心处裂开、分割成一模一样的两份。

男孩取走其中一份后又把另一份推了回去，笑得越发诡异：“我只能提示到——格兰芬多。”

“确定么？”安柏拿过书，把羊皮纸夹回去，嘴里依旧喃喃着刚刚的话语，“要是被发现了……”嘴上仍重复着警惕后果的话语，女孩却已经下定了决心、想要找个倒霉鬼试验一番。

又把一沓参杂着笔记的论文塞到安柏手里，西奥多学着她的样子把羊皮纸夹好，低下头继续看着自己的书，“后果如何，魔药课自见分晓。”

……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安柏面无表情照着变形教材将桌上的猫变成了一本手掌厚的书。随后移开了摊在面前的变形课本，搬过先前搁置在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就那里吧。”驳杂的脚步声随着大门开启的咯牙响声逐渐逼近，走在人群斜前方的女声做作地提议道，“让我离我妹妹近些。父亲吩咐过要她照顾我。”

脚步声似乎有了一些停顿，最终那群人还是无声着达成了一致。伴随一部分人不情不愿的“哼”声，所有人在安柏的前桌落了座。

“妮娜，我是说真的。就凭她还照顾你？呵——”熟悉的刻薄语调拖得老长，声音的主人像是故意提高了音量，“她还有这本事呢？”

一本书被声音的主人用力拍在了桌上，他像是很气愤一般、理应华丽的咏叹调中充满了诡异的重音：“只会偷偷摸摸的把戏的家伙还是躲在后面吧。相信我，她不可能过的了埃里克叔叔那关。”

“事实上，父亲交代的是让我们两人‘互相照顾’，但当时已经上楼了的姐姐似乎只能听到了一半，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 安柏平静地抬起头，向来人对视一眼后转向了自己的姐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之后我可能也要麻烦姐姐你的，请多指教。”

闪闪发光的铂金脑壳旁，先前默默不语的褐发男生终于开了口，他噙着微笑向怒气冲冲的同伴侧了侧头：“说真的，我刚刚还在疑惑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德拉科。这应该——就是你所说的‘偷袭者’吧？”

听到了对方提及的某个人物，德拉科身后的短发女孩不屑着撇了撇嘴：“我就说怎么觉得她那么熟悉呢，你是对的，扎比尼——一个好好的贵族小姐偏偏自降身价做出这种事。”

在与扎比尼眼神对上之后，潘西用调笑的语气继续开口：“原来是因为她的出身就不太光彩。这就不奇怪了。”

“这么关心一个‘自降身价’的人，看来帕金森小姐面对在她眼中称不上贵族的人也是如此的热情。也不知是那些人误解了帕金森小姐。看来还是我们这些听信谣言的人太过肤浅了。”安柏头也不抬，在书桌下抖了抖袖子拿出魔杖，绕着自己的指尖旋转，“据说帕金森先生因使用黑魔法物品而被停职了，这还真是令人惋惜。”

被当众点出家族丑闻的黑发女孩狠狠剜了安柏一眼，双手环胸着抬高脑袋、低声呵斥着：“没见识的东西！”说着，她又轻哼一声背过身去，声音尖利着道：

“那正说明了——帕金森家底蕴深厚！”

就在他们这里一团闹剧之时，一道人影快步朝着教室后方、接近出口的方向走去。

“嘿，你去哪？”扎比尼在余光中看到西奥多的举动，以为对方想要离开、便连忙回过头叫住他，大声提醒着，“快上课了！”

走到对面最后一排的人没有理会他，在众人的视线下整理好了桌面，从书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羊皮纸，开始默背上面的内容。

从孤僻的男生身上回过神，妮娜愈发无法适应这样焦灼的气氛。于是她率先走到德拉科身前，扬着刻意的亲切笑脸拉他转身，又招呼着其他人回头坐下，“西奥多一向喜静，可能是我们吵到他了吧。”

安柏抬头瞥了眼正在安抚周围人的妮娜，又望了一眼忙着默背羊皮纸的西奥多，暗暗收回了手中攥紧的魔杖，重新低下头看书。但也没多久，平静就被进入的小动物们打破，他们成群结队着进入教室，原本空旷的教室内很快连空座位都不剩下几个。

安柏和西奥多看了看前边桌位吵嚷的样子，同时皱了皱眉，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拿出自己的魔杖。

“无声无息。”“幻影幻灭。”

两声咒语同时响起，教室最后一排的桌椅被悄无声息地抹去。

而在那方无第三人察觉的小世界内。依旧一脸平淡的男生正站在安柏身边，沉默着挥动魔杖、将自己的物什一样一样搬到对方还空着的半边桌子上。

已经放下书了的安柏撑着脑袋，静静看对方搬运了一会儿，也没提出异议、只是皱着眉疑惑发问：“怎么过来了？”恕她无法理解西奥多把桌上的所有书都挪到自己这儿、还占了自己一半位置的举动。一人一桌，宽敞一点不好么？

某人却好像没有半点”做客“的自觉。他漫步走到安柏旁边坐下，甚至还示意让安柏这个”主人“帮忙接着自己的墨水瓶子。

“单单靠我们的魔力设下的结界，教授要看穿没有什么难度。”西奥多一边手中动作不停，把羽毛笔插到墨水瓶里，一边向安柏解释。

所以，他这是要向教授表明纯血家族之间的关系依旧融洽？

安柏最后看了一眼在整理自己书桌的西奥多，轻笑着摇了摇头、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

十分钟后，风风火火的变形课教授卡着点快步走入教室。

随着教室门在无人推动的情况下“哐”的一声关上，麦格教授不怒自威的言语伴着毫不停歇的脚步声在教室里响起：“所有同学，请安静下来。”

走到讲桌前站定，教授夹杂着威严与和蔼的目光环视了教室一周、直接进入正题：“很好，那么接下来。今天我们要学习如何把动物变成高脚杯。”

“好好看着。”麦格教授抽出魔杖，转身走向讲台上一早准备好的噪犀鸟。杖尖轻轻在它身上点了点，麦格教授手中的魔杖随之迸发出蓝色的微光：“一二三，外形剧变。”

黑羽的噪犀鸟瞬间变成了一只襄着金边的高脚杯。

“现在，看你们的了。”无视教室里小动物们的阵阵惊呼，麦格教授走下台阶，来到近处的一个座位前，点了点头，似是鼓励的样子，“韦斯莱先生。来吧，一二三，外形剧变。”

是那个收到吼叫信的红头发格兰芬多！安柏一眼认出了这个导致自己努力白费的罪魁祸首。她愤愤偏过了头，眼不见为净。

那个韦斯莱清了清嗓子，用他那根奇奇怪怪的棍子对准那只可怜的灰老鼠甩了甩，“外形剧变！”

果然，他的人和他们家的猫头鹰一样的不靠谱。

一道绿光在韦斯莱挥出去的一瞬间，从魔杖本身穿过，投射在那只可怜的老鼠身上，把它变成了一个拖着尾巴、“吱吱”叫着的灰毛“鼠”杯。

至于再一次制造了事故的“罪魁祸首”本人，那个韦斯莱毫无疑问地收获了来着全班的讥笑和蛇院一众人挑衅的眼神。气氛正是难得轻松愉悦的时候，“万事通”格兰杰的举手提问却让教室又瞬间恢复了沉寂。

“教授，我在想……您能不能和我们说说‘密室’是怎么回事呢？”善良的女孩面露难色，她知道：整个学校内，上至邓布利多，下至幽灵画像都对这次事件避而不谈。

“好吧。大家都知道：霍格沃茨于一千多年前建校。创办者是当时最伟大的四位巫师。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赫加尔·赫奇帕奇，罗伊纳·拉文克劳——”，麦格教授沉下脸色，有意识地停顿了一下，“还有，萨拉查·斯莱特林。”

这位老教授开始在教室的过道里踱步，“其中三位创办者相处融洽，另一位则不然……萨拉查·斯莱特林希望霍格沃茨招收学生时更挑剔一些。”

“他认为魔法教育应该只限于魔法家庭，也可以说是纯血巫师。”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用另一只手稳住了微微颤抖的魔杖。

老教授麦格这时倏的转过了身，目光挨个扫视过小动物们，像是在阐述什么沉重的往事，“他无法改变其它三人的看法，于是决定离开学校。根据传说：斯莱特林在这座城堡中建了一个隐秘的房间，被称为‘密室’。不过在离开前不久，他封闭了密室，等待他真正的继承人回到学校。只有这个继承人才能开启密室，释放其中恐怖的东西，净化学校。清除那些，在斯莱特林看来不配学习魔法的人。”

在最后，这位教授像是为了宽慰众人，还特地声明，“当然，学校人员经历无数次查找，没有人发现所谓的密室。”

“教授，所以密室里到底是什么呢？”没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格兰杰仍不死心，再次举起了她的手。

麦格教授的唇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她思索片刻，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回答道：“据说那里住着只有斯莱特林继承人才能控制的——一只怪物。”

安柏看了眼这位状似不安的老教授，心中油然升起了一种不明缘由的紧张感。凝结的气氛带给了她熟悉的无力感，让这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孩不得不再次焦灼起来。

女孩低下头对着课本，像是斟字酌句的样子，很久没再有其它动作。课程过半，她的异常才终于引起了那位两耳不闻窗外事、埋头苦读同桌的注意力。在同桌疑问的眼神中，女孩挥挥魔杖，将自己手中的书变成了猫，又幻化成了高脚杯，最后再变回书。

做完一系列动作，女孩从桌上系着的“破布袋子”里掏出一本封面相当精致的新书，递过去摆在同桌的面前。

一直致力于读书的同桌从女孩手中接过精装书，施施然收起刚才用作记笔记的羽毛笔，插回墨水瓶。他用魔杖尖点了点精装书，高脚杯随之出现，又在蓝光过后变成了一只猫……的雕塑。

看着自己的杰作，西奥多摸了摸鼻子，一脸无奈。他随后很干脆地把雕塑推了回去，像是避之不及的样子。

洛里斯夫人：你礼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