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孝？”

“多辛苦把妳养大，妳说不想活就不想活了？”

“想过我跟你爸没有？”

“都要高考了，考虑过影响其他人心情没有？”

高中最好的朋友，因为一盒巧克力而想不开

但真正让我震惊的，却是她姗姗来迟的父母。

在她站上顶楼之前，没有任何人看出端倪。

单纯、迷糊、爱笑，是多数同学对她的印象

偶尔糊涂，可对会影响到别人的事却非常放在心上。

由于个头不高，给很多男生一种小鸟依人的形象，实际熟一点就会知道，她在朋友面前就是另一个人，大大咧咧地，鸡腿都能手一抓毫不客气的拿起来啃。

别说笑点低，经常不掩饰地露齿笑

实在无法将她和轻生连结到一起。

巧克力的事，也是她在事发许久之后才告诉我的，她是一个典型的甜食控，喜欢任何甜的点心，却唯独偏爱苦的巧克力。

“为什么呀？”我好奇问过她

“因为人生更苦？”她思考了一会，笑答

当时不过是体育课路上的闲聊，也没特别放在心上。

回想起来，或许藏了很多细节

她就已经在释放求救信号了

仅是藏在傻大姐的人设下，很难被注意到。

她的人生，是真的苦，旁人无法理解的苦

因为她有的，是相对优越的家世

羡慕都来不及，哪里会觉得她痛苦？

然而，正是如此，她没有说苦的权利。

漂亮、富有、成绩好，抱怨？妳凭什么？

却从没想过，谁的人生都可以是苦的

不再人家处境下，悲欢不相同，无法感同身受罢了。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自己的生活可言

日常就是无止境地上课、补习、读书循环

一周七天，全是满的

连周末都还要被要求不能断的法文、小提琴课得上。

每每我们谈论电视剧，她都插不上话。

从来没时间看，只能低头默默听。

就象精灵宝可梦这种全世界都知道的卡通，她都没能看过。

回家第一件事是先向父母请安，要在客厅待到爸妈满意，才能回去，房间不能锁门，换衣服要暂时关都必须先说。

就象台机器人，生活的一切，都必须为「优秀」而活。

一天之中，唯一觉得自己还是个人的时候

就只有吃到巧克力时

味蕾上缓缓化开苦甜的味道，提醒着自己尚且活着

与其说是零食、巧克力之于她，更象是盼望与救赎。

然而，她的父母却很反对她吃巧克力

“偶尔吃就算了，你天天吃，太多了”

“对身体不好，都生痘了，还吃刺激性的”

“拜托，你都几岁的人了？小朋友吗？”

这些批评、否定，是她从小听到大的

不爱听，无法习惯，却并不知道如何抗争

抗争，意味着她要撕掉身上「乖巧」的标签

也就是代表，她要先否定自身价值的来源

而少了这些，她又还剩什么呢？

然而高考前夕，最紧张的时候

她的大考却考差了，被学校班主任约谈，被补习班留下

明明是最认真准备的科目，却还是拿了一个难看的成绩。

离师长给她预设的目标，遥远了好多。

等好不容易撑到家，打开柜子，想吃一口巧克力时。

里头却是空的。

“我全丢了”妈妈冷冷地说

“跟你讲了很多遍，对身体不好了，你还买”

“而且每次都这么晚才吃，身体你还要不要？”

“巧克力里面有咖啡因的知道吗？”

“难怪你会睡不好，也就考不好”

意识逐渐清晰，她已经站到了学校顶楼的边边

随着一声惊呼，校园刹那就轰外套动了

抢在消防队到场之间，书包、衣服、卫生纸

凡是感觉能缓冲，稍微柔软的东西

如雪花般，一下就堆满了楼下

都是不认识，甚至不同年级的同学主动堆的

每层楼都站满了人，温情喊话声此起彼落地回响

我们比较要好的朋友，也跟着上去试图劝说

最后还是跟我们感情要好的班主任

流着泪上去，将人给劝住，冒着危险一把拉了回来。

然后待她妈妈到场，有了开头的对话

我们才知道，这样一个开朗的女孩，究竟经历了什么，又是什么，将她逼到了绝境。

“释怀吗？好象不可能吧”多年后的今天，她跟我说

“但心里没有这么多恨了”

“我意识到，我是不可能希望父母改变了”

“对，他们所谓的爱是一种勒索”

“对，他们也许将我当成了只能服从的附属品”

“这些都不对，可所以呢？他们不对，我就不用活了吗？”

“太过于注重自己曾受过的伤与不公时”

“最容易忘记，我们都仍是有自癒能力的”

“我们可以选择和自己和解”

“可以不必去选择走上一条和他们同样的路”

“那些遗憾、童年没有的，可以自己创造给自己”

后来的她，大学后就独立，搬出去住了。

房间里摆满了各式娃娃、玩偶，无比梦幻。

凭着自己飞过各大洲，去了全世界所有的迪士尼。

寄给我的信，明信片，多到我一个抽屉快放不下。

全部的梦想，都在逐一实现

她就凭借自己，还给自己一个迟来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