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扶着许蓝妃回慈宁宫,进保守在那里很久了,看到许蓝妃的时候眼睛一亮,又看见了她唇边晕开了一点的唇脂,眼色复暗,蹭掉的那一点在进忠唇上,一点点,不明显,如果不是进保这这种日日伺候在许蓝妃身边的又足够了解进忠,是无论如何也发觉不了的。
皇太后的口脂是每日清晨他看着婉心为她勾勒的,细细的眉只要稍微添上一点颜色,显得她威严些庄重些,唇色也是往深了化的。
她如今是太后,虽然容颜一如二八少女,可却不得不往老气了化。
只有进保知道,她每日晨起时,素颜朝天,娇媚的好似沾着晨露的清荷。
唇色是娇嫩的粉,眉色是黛青,肤如凝脂,不施粉黛,翟清连不妖。
天色愈晚,暗的好似进保的目光。
慈宁宫侧房,进保极少见的,看了看镜中自己的容颜,没有李玉的精致秀美,没有进忠的阴柔韵味,横平竖直,浓眉大眼,整张脸好像强硬的水墨笔画重重地落下,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
皇太后喜欢的,应该是生的好看的。
她长的便极美,后宫三千也不及她,生下的孩子也都好看极了,好似观音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
她喜欢的人也是个顶个好看,有时候听慈宁宫中那些从前从承乾宫跟过来的老人说,厦公公生的也极好看,当初连为她请脉的专属的太医也都是太医院里顶好看的。
如今,进忠生的好看,师父也姿容俊美,他这蒲柳之姿,如何能妄想太后呢?
进保睡不着。
次日服侍她起身,许蓝妃忘了婉心今晨要去给长公主和王爷送朝食,她素来是睡到自然醒,又不像皇后还有人来请安,忘了时辰是常有的事儿。
婉心调教出来的小宫女鲜少到她身边儿伺候,不懂如何侍弄她的眉,几笔画成了远山眉,好看是好看,太过匠气,她不喜欢,索性便要擦掉不画了。
进保冷眼看了那小宫女一眼,接过了她手上的黛笔,示意她下去。
“太后,奴才来替您理妆吧。”
许蓝妃侧目,笑道:“你会吗?”
进保温驯地看着她:“奴才日日看着婉心姑姑为您画眉,让奴才试试吧,免得往后婉心姑姑不在的时候,没人能替您理妆,等日后她们叫婉心姑姑教好了教会了,再来换奴才也不迟。”
“那你来试试吧。”许蓝妃微微抬起脸。
进保用柔软的绸布拭去了远山眉,悬腕为她画眉,手很稳,这是在主子身边儿伺候必要的,只寥寥几笔,便染了眉色,勾勒出和婉心手下一般无二的眉。
许蓝妃有些惊喜地看着西洋玻璃镜里的人:“进保,原来你真的会画眉哎,深藏不露啊!”
“奴才第一次为您画眉,画的不好。”进保谦虚道,“不如让奴才试试画唇脂吧,也许,也能画的平常一样呢。”
许蓝妃准了,他便又拿起胭脂盒,用簪子挑了一点,在那唇上细细描摹。
镜中人,高大的太监一身蟒袍,不似个太监,倒像个大臣一般,太后也不像太后,像是闺中娇女。
二人都不似寻常,倒像是新婚夫妻。
小轩窗,正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