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渊（十四）

“你们可算来了……”葶竺松了口气，身体骤然由僵硬到松弛，她不由地感到一阵后怕，一颗心像充满气又突然撒出的气球，纵使回归原样，却留下了诸多细小皱纹，作为受过惊吓的伤疤。雷伊为她松开绑，温暖有力的手握住了她湿冷的手心，她这才仔细端详起面前的男子来。

他眼眶猩红，像吞了一团鬼火般燃烧着愤怒，仇恨，以及……害怕，葶竺理了理他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冲他无力地笑了笑，雷伊表情微变，唇紧抿着，目不转睛地顶着她干裂的唇，终是没有言语。

说来好笑，葶竺守了亿年的钟，心本应该像蒙了灰尘的岩石般，不为任何外物所撼动。可自从坠落到这个星球，她身为钟灵的躯体像被注入了真正的生命般躁动起来，随之而来的一切属于“人”的情感如潮水般将她吞噬，恐惧与爱将她紧紧地禁锢，是的，她感受到了恐惧，

和爱。

“喂喂，我说你们俩还要深情对视到什么时候？”盖亚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氛围，两人皆是轻咳一声，别过头去。

短短一分钟内，剩余四人便将敌对双方控制住，希尔伯特和蓝鲸首领分别被布莱克和卡修斯扣押，缪斯掰了掰手里的鞭子，叉腰冷视着他们。

葶竺扶着墙站起，强行压制住身体的虚弱无力，一步步向蓝鲸首领走去。她道：“现在，可以开诚布公好好谈谈了么？”

“你们……”

“告诉我，你的过去。”

“我的过去……”蓝鲸首领黑色的眸子如墨如夜，葶竺的影子倒映在夜幕里，像唯一的星光，他看向希尔伯特，男人只是垂着眸，不做任何言语。

“告诉我，你们来自哪儿……或许，我们可以帮你。”

首领闭上眼睛，自嘲地笑着摇头，他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蓝鲸一族的故事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之前的篇章里有写过，不知道的可以去看。）

话音落地，良久，几人都没从震惊与悲愤中缓和过来。蓝鲸族人有的更是红了眼眶，嘴角向下咧着，发出远古的悲鸣。

他们在为命运呜咽着……

“你们来到赫尔卡星，醒来时，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身躯变小，最终成为了现在的模样，你们与希尔伯特达成协定，祝他达成目的，那之后……他会为你们提供生存的空间，使你们摆脱试验品的命运，对吗。”蓝鲸首领无声地点了点头，葶竺又道，“那么希尔伯特，蓝鲸为你提供体内的鲸蜥，你用它来控制赫尔卡星人的思想，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希尔伯特只是垂着头，阴影遮盖住了他面部的表情，葶竺见他不语，继续说道：“那我只好来猜了。你想用鲸蜥控制人的思想，从而达到称霸赫尔卡星的目的，是吗。”

男人依旧无所动作。

几人面面厮觑，葶竺冲布莱克点点头，快步走到希尔伯特身边，她深吸了口气，心道：“希望时间法术还能使用……”

然而当她接触男人的躯体时，一旁的布莱克立马察觉到了异常。

“小心——”

“砰——”

硝烟弥漫……

“咳咳……咳，又来这招！”卡修斯道。

葶竺睁开眼，之间雷伊将她紧紧地护在怀里，血肉腐烂的味道弥漫在鼻间，男人的后背，已是鲜血淋漓……

“救……救……”蓝鲸首领嘶哑的声音传来，烟雾散去，几人才看清了眼前的惨状……

原先跟随希尔伯特的黑衣人全部倒地，全然没有半点生命的迹象，蓝鲸们也都痛苦地在地上扭曲着，蓝色的粘稠状液体遍布地面，首领俯卧在地上，撑着最后一口气向众人呼喊着。

缪斯立刻奔过去，希尔伯特爆炸时离她很远，再加上她和盖亚以及卡修斯及时反应并撤离，所以她基本没受什么伤害。

“救什么？我在听。”

“救……救我的……族……”

首领眼中的光逐渐暗淡了，他仰着头，异样的面庞显露出一丝诡异，僵硬的躯体开始变形，其余蓝鲸也都即将西升，身体一同发生着剧变，他们的身躯逐渐庞大，可变到一半，他们相继离世，最终残存下来的躯骸，一半人形，一半鱼身，来自地球的最远古的种族，跨越星海降落之种族，就这样……在硝烟中落幕了……

“救救我的族人……”葶竺垂下眸子，道。

“该死……”盖亚一拳击打在墙上，催倒了整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