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渊（四）

嘀嗒……嘀嗒

“铛……铛……”

又是一年。

“我说，里面那个小丫头啊……你怎么还不出来，我一个人寂寞得厉害……”

面容姣好的红衣女子将手轻轻附在宇宙钟摆停留在十二时的指针上，这座巨大的钟摆里孕育着一个新的守钟者，等她诞生了，这空荡荡的钟台上，就不再只有一个人了……真好呐。

………

“东篱，你一定要离开钟摆吗……”

“我一个人守了这么多年的钟，实在是倦得不行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人要带我离开了，我多高兴啊。”

“我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像我一样，真正活一次。”

“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勇敢去追吧……”

…………

“宇宙太浩荡了……没有南山，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可你是钟灵！你的身躯，你的灵魂！还有你那不存在的命——都是钟摆给你的，你怎么能因为一个人类而打破宇宙的平衡！”

“六道众生啊……多少生灵啊，都将因你此举而死去！东篱——停手——”

………

“东……”

“篱……”

金光点点汇入指尖，白衣女子睁开了被泪水粘注的双眼。

“诶！你们快来，她醒了！”耳边传来缪斯的呼唤声，葶竺艰难地挪动脑袋，看到四人守在床边，布莱克在不远处的倚着门抱胸，有些警惕地看着自己。

雷伊和卡修斯也回来了。

“那个孩子……”葶竺声音沙哑地问。

“葶竺，那孩子现在控制得很好。但是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缪斯道。

葶竺茫然地望着前者，直到布莱克冷峻的声线道出那两个字：

“东篱。”

“她是谁？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这个名字。”

葶竺猛地将头转向雷伊，眼眶中带着不自觉地猩红，后者安抚地摇了摇头，轻声道：

“放心，没有你的准许，我什么也没说。”

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却因手足无措又提上来，说来也是难为我们的守钟者，她的寿命长得无边无垠，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是在宇宙钟摆身边稳定六道平行宇宙，现在她刚经历了身体众创，哪还有什么脑力和经验来应对质问呢。

“关于我……我暂时还没想好该如何向你们解释，但请相信，我不会威胁到你们的，当前的局势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绑架案和那孩子，不是么？”

“空口无凭，我们怎么信你。”

“布莱克！你不信她，那你信我么。”雷伊道。

“我信她。”葶竺再度有些劳累的阖眼前，听见他说。

那声音就像银杏落地的声音，温和、有力，细细听来，是一种岁月磨损过的撕扯，但正因如此，他才被磨砺地令人心安。

这些心安情绪本不属于我，但我还是贪心地想要占有……好像这样，就可以暂时忘掉使命，忘掉东篱，忘掉……自己只是个没有生命的钟灵罢了……

那么，收拾一下情绪，将它们包裹进时间的长河中，然后埋藏在心底不断敲响的钟声里，沉沉地睡去吧……待到醒过来，直面所看到的那孩子的经历，直面残酷的现实，直面……即将离去的短暂的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