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以后,叶寸心一个人闪出去,看着昏黄灯火下安静如许的基地,只有夏日的虫鸣、站岗的士兵,还有一个又一个退出的女兵。
她泪流满面。
旁边有人付给她一张纸,叶寸心转身就走,却被人拦住。
是那个教导员。
“等等,能跟我聊两句吗?”谭晓琳友善地笑。
“不能。”叶寸心冷硬地拒绝。
谭晓琳一噎,险些绷不住脸上的笑。
“为什么?”她还是追问了一句。
“因为你是跟我们不一样的人。”叶寸心眼里盈盈泪光,脸上却带着与白天截然不同的肃穆。
“为什么?我谭晓琳难道就不是一个兵了吗?”谭晓琳忍不住问。
“你的确是一个兵,可你是和我们不一样的兵。教导员,今天的训练换成是你,你能坚持下来吗?”
谭晓琳气笑了,她仿佛从这话中听出了一种轻蔑:“我凭什么不能?”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不行呢?你自己都能扛得住,为什么要认为我们扛不住、我们累了、我们需要休息呢?”叶寸心冷声,“都是来选特种兵的,你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
“训练自然会淘汰不适合特种兵的人,我们不是娇花,不需要你来怜惜!能留下就是能留下,不能留下就是不能留下,你的强加干涉只会让我们更痛苦!”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被保护被怜惜的吗?我们是为了成为一个特种兵战士而来的!而且,没有经过训练的你,真的能指挥一个队伍吗?难道以后上了战场,还要我们保护你吗?”
“你真的以为这是和平时期吗?你真的了解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天下太平,还要什么特种兵啊?你知道我国边境时刻在豺狼的觊觎下吗?你知道我国每年要拦截多少恐怖分子吗?你知道港台藏疆有多少反.动分子吗?”
“你知道为了你口中和平的表象,是无数像雷神这样的人,用血和牺牲换来的吗?”
叶寸心嘲讽一笑:“哪儿来的和平?既然三观这么不同,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呢?”
作训室里,雷战和老狐狸正在打游戏,老狐狸看了一眼显示器,看见叶寸心跟谭晓琳两人对话。
“哟,那个教导员在跟女兵谈心呢!”
雷战瞥了一眼:“是女兵在训教导员。”
老狐狸仔细看,的确,谭晓琳低着头满脸复杂,叶寸心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
“又是这个叶寸心……哎哟!怎么哭了?”
雷战扭过头去,恰好看到叶寸心转身走的那一幕,脸上一颗未干的泪珠,钻石一样折射出耀眼的光,像一把锋利的刀,一下子戳到雷战心上。
他放下耳机起身便走,留下老狐狸一个人两眼懵逼:“唉!怎么走了?不玩了?去哪啊?”
叶寸心换了个地方,继续流她的眼泪。
雷战来了她也不理会,只是两眼放空流眼泪。
“怎么?白天嘻嘻哈哈,晚上就掉金豆子?敢情白天都是装的?”他端着指挥官的架子出言嘲讽。
叶寸心没理他,只是掉金豆子的频率快了几分。
雷战面对女孩子的眼泪,有点手足无措,指挥官的架子也卸下了,回忆了下自己三十五年人生中少有的跟女孩子相处的记忆,想了想硬着头皮说了句:“需要我借你个肩膀吗?”
叶寸心被这一句逗笑了,撑着栏杆看向雷战,一双琥珀色眼眸如水洗过一般,干净澄澈,看的雷战心头一动。
“先欠着吧,等我伤心的时候你再借给我吧。”
“你没伤心?”雷战疑惑,“那为什么哭?”
“我是高兴。”叶寸心望向前方,所见是基地的一切,“高兴我终于来到了这里,高兴我最终还是等来了这个机会。”
不需要雷战问下去,此时他只需要当个合格的倾听者。
“我不愿意跟教导员说这些,是因为我说了她也不会懂,而你不一样,雷神,我知道你会懂的。”
“你应该看过我的资料吧,高中的时候,我的目标不是清华,而是国防科技大学。所以我去选了飞行员,后来发现,就算当了飞行员,也不一定能上战场,我就没去。后来我上了清华,当了兵,在部队半年,只能在话务连接电话打电话,幸好要组建火凤凰,不然我就回去继承家产了。”
雷战忍不住插嘴:“为什么这么想上战场?”
“因为梦想,因为热爱。”叶寸心说,“我不想当一个安于现状的富二代,上天给了我足够的天赋和能力,我就应该把它用在自己该用的地方。”
“我小时候喜欢看新闻,每次看见电视上有坏人出现,我就恨不得冲进去把他们就地正法,那时候我想当一个特警。后来我又发现,特警不适合我,我应该去当一个特种兵,站在祖国的疆域线上,抵御外敌。”
“我只是太爱了,所以我想守护世间的澄澈清明。这里才是我该肆意的地方,这里才是我生命该挥霍的地方。”
“今天我来这里,精神兴奋了一整天,第一次,我离梦想如此之近。”
“所以喜极而泣。”